星星鐘遊星,一口咬住了别的星星。
血和漿液灑在她的瞳孔上,溫暖又甜美。
鐘遊星心情好起來,連身上的疼痛都減輕了。
她眨着眼球繼續道:“我吃了你們。”
她的鲸歌響徹星空。
然而,就在鐘遊星要大快朵頤之時,一個人影阻擋在她面前。
大英雄。
在他現身那一刻,鐘遊星心裡所有焦躁、厭惡和殺欲轉而鎖定到他身上。
“讨厭你。吃了你。”她想。
或許這聚焦的厭恨超過了極限,她發現自己反而閉上了嘴,隻盯着大英雄看。
鲸歌停止了。
星星們被大英雄擋在了身後。
鐘遊星向大英雄撲過去。
她看到自己的雙手拽住了他的袖子。
安靜美麗的無垠虛空中,隻餘下大英雄與鐘遊星在世界的中心。
青年的白衣飄揚,衣擺輕柔拂上女孩的臉龐。
大英雄對鐘遊星說:
“我鐘口口與你鐘遊星約定,我将自己任你處置。
而你,你要口口口口口口……”
他的聲音仍然模糊,但話的意思卻很清楚。
這個約定,就像刻在鐘遊星生命中心一樣,清楚到亘古不忘。
所以,裡面突兀缺失的字眼,讓鐘遊星疼痛到極點。
仿佛生生挖去了她的血肉,髒腑與靈魂。
“啊啊啊啊啊啊——!!!”
鐘遊星終于發出了屬于人類的慘叫。
她從噩夢裡醒來了。
***
和前幾次醒來一樣,身體繼續劇痛,疼痛比夢裡清晰,聚集在心髒的位置。焦躁的情緒,也比夢裡更實感,更強烈。
鐘遊星疼得雙手抓緊床沿,痙攣的手指刺穿了木料。
身體其他部分卻虛弱的沒有一絲力氣,睜不開眼睛,連氣都喘不過來。
窒息的痛苦中,意識又變得混亂,她感到自己又落入黑暗的噩夢中,被擁擠的眼球淹沒。
她拼命掙紮。
周圍的空間,随着鐘遊星的意志震動。
激起的風卷落了花瓶,地上接連的脆響。床榻在搖晃,崩落的木片“刷——”割開了帳子,又飛出去。
幾秒後,又是“刷——”,夾雜液體飛濺聲,有重物倒下,還有輕的掉下,是人的腦袋被木片割掉了。
同時,鐘遊星聽到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幾個人跑到她床前,又接連“撲通撲通”,把膝蓋和額頭都砸到地面跪下。
其中有一個少女,她害怕得聲音忍不住顫抖,卻努力壓抑着,保持恭敬的說話:
“小尊上,您醒了!聽我說,您是人類。”
女聲清澈柔軟,和粘稠的夢境對比鮮明,吸引鐘遊星聆聽。
鐘遊星聽着,心裡迷迷糊糊的跟着道:“我是人類。”
不是星星。
随着這個念頭,夢境變淡,房間裡人類做不到的異象也停止了。
隻聽少女繼續說:“您蒙天道眷顧,從異世界降生本界,成為華光郡郡守鐘家的養女,姓鐘,名遊星。這裡是您的家。”
鐘遊星恍惚的跟着說出聲:“我是鐘遊星,來自異世界。……這裡是我的家。”
焦躁的敵意減弱了,不自覺溢出的威壓散去,地上跪着的人終于能稍稍直起腰來。
少女:“您降生後,誓願以凡人之身承接本界天道之力,護佑一方太平,隻是天道之力太過強大,您的身體有些損傷。您因此失去了許多記憶,包括那個對您很重要的約定。我們是您忠誠的仆人,我們會幫助您找回它!”
鐘遊星:“……我要找回約定!”
這件事太過重要,以至于前面一長串話都被它蓋住,從她的左耳進右耳出了。
雖然讨厭大英雄,但在鐘遊星的意識裡,與他相關的約定二字卻帶來任何東西都不能及的力量,如水中浮木,如高天之光,終于把她黑暗的夢境中完全拉扯出來。
鐘遊星清醒的說:“我要起來。”
仆人們齊聲恭敬的應“是。”兩個人來扶起鐘遊星的上半身,兩個人把靠枕放到她背後,四個人捧着衣服服侍她披上,床邊的人拉起帳子。
同時,剛才說話的大丫鬟春雨捏一把冷汗,和同事們悄悄對了下劫後餘生的眼神:“幸虧那套詞我訓練過千百遍,臨場一字不錯的背出,這次隻死了一個人。”
鐘遊星試着坐起來一點,卻發現還是做不到。她隻能虛弱的把全身重量都倚在春雨懷裡。好在春雨訓練有素,不用說,就默契的幫她調整到想要的姿勢。
休息一會,鐘遊星努力睜開眼睛。
仍然一片黑暗。
雖然噩夢裡景象豐富,但鐘遊星從有意識起就沒有視力。每次醒來,都沒有起色。
“其實我的眼睛是好的,沒瞎。”鐘遊星能感覺到。
沒有視力,隻因為這個世界排斥她,世上的光都不肯進入她的眼睛。
她總是呼吸困難,動一下就喘得要窒息,也不是肺部有病,而是世上的空氣不肯通過她體内。
世界不止排斥她這異界來客,它還主動的攻擊。
她承受的重力是正常的千萬倍,所以虛弱的幾乎沒有一絲力氣。她的心髒時刻疼痛難忍,是因為世界一直在尤其用力的傷害這最緻命的地方。
不過她有一樣東西,這世界似乎沒本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