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身上的劇痛太真實,裕幽龍幾乎以為自己是身在噩夢。
天眷不都是人類嗎?這個小尊上卻說什麼聽不懂的怪話?這話裡的邏輯……是,是人人人腦能想出來的?!
見裕幽龍發愣,鐘遊星把地上的丫鬟拎到他面前,催促說:“你快示範一下。”
依然非常誠懇,非常認真。
沒有一絲敵意和惡意。
裕幽龍一生膽大,在皇家祭天儀式上和天道本尊面對面都不怯場,但現在,他害怕了。
冷汗浸透了衣服,身體抖如篩糠。
快逃。快逃。快逃。
恐懼填滿的心裡,隻有這個念頭。
可是他不敢動。
他能感知到,那些陰冷的,觸手般的黑線,不是凡人修士能對抗的東西。
到底是獵豔無數沒翻過船的天之驕子,裕幽龍一時控制不住的發抖,卻還是能努力求生。
他吃下丹藥療傷。——判斷正确了,鐘遊星沒有阻止。
然後,他定了定神,努力克服手臂的顫抖完美的行禮,恭敬的說:
“小尊上,您好學又聰明,設計了好方法來求證問題,隻是在下以為,用來求證的樣品,可以換更好的。
在下和小尊上無冤無仇,對您隻有仰慕和敬畏,永遠不會打您,而您卻無故打在下,這不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理。
在下感到不解又委屈,它們形成心結,幹擾在下發出的聲音,實驗因此不準呢。”
——鐘遊星沒有善心,不是為丫鬟出頭,也不通人情,不是來維護她鐘府的人。裕幽龍确定。
同時,她規則意識極強,近乎刻闆,來之前他就得到過資料。
所以,雖然她的思路可怕的不像人,但順着她的邏輯跟她講道理,就是最好的逃生機會。
裕幽龍全部判斷正确,做法得當。
然而接下來的發展,卻仍出乎他的意料。
鐘遊星坐着輪椅靠近他,慈祥的伸出手摸摸他的頭:“唉,傻孩子,你不了解自己。”
女孩語重心長的教導道:“其實你并沒有不解和委屈,相反,你内心喜歡做我的樣品,盼望和我玩你與丫鬟玩的遊戲。”
她問:“你是不是一個正道修士?”
裕幽龍:“是。”奉天宗确實是正道宗門。
鐘遊星:“我未婚夫藤壺君告訴我,所謂正道,所謂善良,歸根結底一條準則,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嗎?”
裕幽龍:“……是。”入門誓言裡好像有這條?還是哪節課上說的?
鐘遊星:“那麼我們反推等價的表述,就是凡正道中人施于人者,皆為其所欲。”
“所以說,丫鬟與你無因果,你卻平白主動對她做的事,一定是你盼望臨到你自己身上的。”
裕幽龍本來還為被摸頭松一口氣,但聽到後面,他臉色刷的就白了。
這話裡的含義危險至極,他開始劇烈發抖。
他的頭腦高速運轉想反駁,可鐘遊星的邏輯雖怪。
卻無懈可擊。
竟想不到一句有效的話,裕幽龍隻能哭喊道:
“不是的!我真不喜歡挨打,不喜歡被強/暴!不不不不不!對别人做和自己遭受是不同的,是相反的……您看我身體的反應多麼真實,我會為您這話出冷汗會發抖!這才是我的真心!我這個樣品不好!求求您!放過我!……饒了我!”
鐘遊星:“放過我,饒了我……剛才丫鬟也這麼說,嗯嗯,你一點就通,開始進入狀态了呢。”
“我聽說修士修行,是同時走兩條路,一是參悟天道,了解世界,二是明心見性,了解自己。”
她繼續語重心長:
“你隻有金丹期,遠沒成仙,你的意識,甚至身體,都不夠了解自己的本心。
其實我的假設可能不成立,我再控制條件試幾次,求證就結束了。
但是我現在想,作為給我做樣品的報答,結束後,我要繼續跟你玩,直到你完全的明心見性為止,這對你的修行大有幫助,叩謝我的恩典吧。”
裕幽龍褲子濕了。
他撲倒在地上,額頭撞着地面:“謝謝您,不不不求求您……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師父,父皇……”
鐘遊星兀自檢查地上的丫鬟,對裕幽龍說:“你不适用她的聲音規律,是否因為性别差異?我聽說宮裡的太監聲音會變得像女人,我來給你加工一下。”
黑線化成羅網,輕柔的綁住裕幽龍,其中一根伸出來,割斷了他的腰帶。
裕幽龍崩潰了:“咕哇啊啊啊啊啊!!!我是奉天宗的親傳弟子!……父皇!快奏請天道尊上!……别過來啊啊啊啊!!!”
黑線迅捷的爬上他的皮膚。
千鈞一發之際,忽有一道燦金的清光從窗外飛來,所過處,劍氣四溢,光熱升騰!
這劍光極亮極熱,有着真仙的力量,卻沒有破壞室内的任何東西。
它隻是精确的對着無比強橫的黑線,一下将它打偏,輕易得好像陽光推開陰影。
同時,一個穿着大楚國官服的中年人邊跑來邊厲聲喊:“住手!!!”
鐘遊星猛一皺眉。
但她真的收起了進攻的黑線,朝門口招呼道:“爹爹,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