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雪青重新坐回地毯上,展開沙發上那條煎餅圖案的毯子披在身上,打開電視後又拿起了超輕黏土。
現在電視上在播放一個美食節目,戴高帽的廚師正在煎牛排,香氣仿佛隔着屏幕傳到了郁雪青鼻子裡。
更餓了。
沒吃的但是有水,郁雪青轉頭在客廳四處看看,發現目光所及之處的杯子全都各有用武之地——
茶幾上的岩石杯裡有半根沒抽完就被摁滅的煙,前幾天他沒找到煙灰缸,便用這杯子臨時替代。
窗邊那個櫃子上的海波杯不久前剛洗了畫筆,内杯壁被顔料刷上一層淡淡的灰藍色,杯如其名。
電視櫃旁邊那個森比杯在養水寶寶,隻有一個,是很清透的湖水藍,很漂亮,郁雪青昨天剛給它換了水。
書櫃上還有一個哥連士杯,但他忘記自己什麼時候放了個菠蘿頭進去,已經在水裡生根了,還挺長。
“……”
郁雪青沉默半晌,裹着煎餅毯子去了廚房。
他平時有收集不同樣式玻璃杯的愛好,此刻他看着櫥櫃裡的各種杯子選擇困難症發作,他猶豫很久,最後拿了一個高腳杯。
沒别的意思,生活要有儀式感。
回客廳後電視上那個高帽廚師的牛排已經煎好了,評委正在大快朵頤。
他拿起手機發現騎手已經到店了,他解鎖屏幕點開外賣軟件,和騎手發了句“注意安全别着急”後放下了手機。
郁雪青伸手去拿前幾天被他随手丢在茶幾另一端的煙盒,抽了根煙出來。但他忘記把打火機扔哪了,找了一圈沒找到,他煩得不行,最後氣得關了電視。
他指間夾着那根沒點燃的煙又開始捏黏土,不就是牛排嗎?看我一分鐘捏一百個出來。
抱着這樣幼稚到像是賭氣的想法,郁大廚扯了扯毯子蓋住自己的頭裝雜糧煎餅,喝了口高腳杯裡的白開水後開始認真制作他的牛排。
一開始郁雪青是奔着打發時間去的,結果捏出一塊牛排的雛形後他突然覺得挺有意思,便将手裡的煙随手一扔,将蓋在頭上遮擋住光線的毯子往下拉了拉,收起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開始認真捏了起來。
他頓了幾秒,從胸前拿起眼鏡戴好,眉頭微微皺起,表情比他畫畫時還要嚴肅幾分。
郁雪青的長相本就十分斯文,戴上眼鏡後氣質更是出塵,尤其那副無框眼鏡還帶條銀色的眼鏡鍊。
雖然殷潭總說他那條鍊子很騷包,但不得不承認這個組合他戴着真的很合适,不說話時完全是一副清冷矜貴高嶺之花的樣子。
而且帶鍊子是有原因的,他換過不少眼鏡,幾乎每一副都是要用的時候怎麼都找不到,不需要的時候就會莫名出現在沙發椅子床上等各種供人休息的地方。
——然後,被郁雪青壓壞。
不知過了多久,清冷矜貴的高嶺之花郁大廚的第五塊牛排已然誕生。
他将它們五個整齊擺放在地毯上,正準備捏第六塊時突然發覺他應該先給它們捏個盤子。
于是郁廚師化身陶瓷手藝人,挖了一塊白色的黏土開始捏盤子。剛捏好一個家門就被人敲響,郁雪青愣了一下,拿起手機一看,發現騎手點了已送達。
他終于不用再望黏土牛排止餓了!
郁雪青啪的一巴掌拍扁五塊牛排和一個盤子,将身上的毯子一扔,以最快的速度跑去開門。
“你好,謝……”
後面那個謝字還沒說出口郁雪青就頓住了,門外的人身形修長,五官俊朗,渾身上下都濕淋淋的。
他穿的一身黑,上半身是件黑色衛衣,下半身是條黑色直筒西裝褲,這幅打扮怎麼看都不是外賣員。
兩人對視兩秒,他看向郁雪青的眼神帶上些歉意:“不好意思郁先生,您的外賣丢了。”
“……”
他擡手指指郁雪青身後:“雖然很抱歉,但可以讓我進去換身衣服洗個澡嗎?不然我會感冒。”
“……”
郁雪青煩得要死,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外面的人又輕輕敲了敲門,兩秒後打了個噴嚏。
好煩啊。
郁雪青打開門後轉身往客廳走去,沒好氣地開口:“凍死不管埋。”
那個人進來後關上了門,道:“謝謝。”
郁雪青又打量了他一下,見他手裡真的什麼東西都沒有還是一陣失望:“我外賣真丢了?”
“是的,抱歉。”那人站在門口沒動,像是擔心弄濕地闆,“雨太大打不到車,我的傘在路上被風吹跑了。”
聞言郁雪青沉默兩秒:“打車送外賣?你跑一天下來能賺到錢嗎?”
那人聽到這話愣了一下:“我不是送外賣的。”
郁雪青也愣住了:“哈?不是送外賣的那你……”
他話說到一半對方一個噴嚏打斷了他,郁雪青有些煩躁地擡手捏捏眉心,指指某個緊閉的房間門:“浴室在那邊,等你出來了再說。”
那個人又說了句謝謝後往浴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