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雪青讓陳景瑞把那盒藥和他的望遠鏡以及上次來時買的牛奶一起帶走了,他正收拾碗筷的時候,不久前他說這輩子不要再來往的殷潭打來了電話。
他接起電話,沒好氣地開口:“幹嘛?”
回答他的是一道稚嫩的童聲:“叔叔!”
郁雪青愣了一下,剛才還十分生硬的語氣瞬間軟了下來:“你好啊露露,怎麼了?”
殷玉露開心地說:“叔叔喜歡小羊嗎?”
“喜歡,謝謝露露。”郁雪青歪頭夾着手機把收拾好的髒碗筷放到廚房,“你爸爸呢?”
“爸爸就在……”她說到一半停下,幾秒後繼續道,“爸爸不讓我告訴你他在旁邊。”
“……”
這時殷潭接過手機,語氣冷冷道:“找我幹嘛?你不是說這輩子不要再來往了嗎?”
郁雪青從廚房出來坐在沙發上,聞言道:“我就問一下,誰找你了?”
電話那邊安靜兩秒,殷潭十分自覺地轉移了這個話題:“那會兒在你家忘了和你說正事了,就是過兩個月露露不是要生日了嗎,我想給她……”
“停。”郁雪青打斷他,故意道,“我是一個不顧别人意願,執意要包養人家強迫人家和我進行情/色交易,事後還逼人給我做飯的gay,不管你想幹什麼都不應該來找我,因為我無恥,不要臉,沒有道德,是畜生。”
“……我錯了,對不起。”
見他道歉了,郁雪青擡手推推眼鏡,懶洋洋地向後靠坐在沙發椅背上,問道:“所以你想幹什麼?”
“我想給她辦一個星空主題的畫展。”殷潭稍微放低了音量,“她一直都喜歡看星星,今年更喜歡了,晚上沒事就愛搬個小闆凳去陽台,一坐就是一個多小時。”
郁雪青長長地哦一聲:“那你這兩個月好好畫啊,加油殷老闆,我要去洗碗了,先挂了。”
“喂喂喂你等一下!”殷潭連忙叫住他,“你難道不該有點表示嗎?她這麼喜歡你。”
聞言郁雪青微微皺眉:“殷潭,她就算再喜歡我那她也是你女兒,生日禮物這種事你都要别人代勞嗎?”
聞言殷潭連忙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辦畫展當然不用麻煩你,但她可特地告訴我想要一幅你的畫。”
他頓了頓,“不放在展覽上展出也沒關系,不是星空也沒事,隻要你可以給她一幅畫就行了。”
“你前段時間那幅一個人在雨裡撐着一把壞傘的畫不是還在嗎?”殷潭道,“你要不想畫的話把那幅給她也行。”
“……”郁雪青沉默片刻,“我重新給她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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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郁雪青像殷玉露一樣,晚上沒事就搬個闆凳去陽台上看星星,但每次畫出來的畫都不滿意。
他在畫布上一遍又一遍的改,實在改不了的時候就會重新開始。
距離殷玉露的生日日期越來越近,郁雪青的畫還是一籌莫展。
靈感是一瞬間的東西,他還沒找到那個瞬間,任他怎麼急靈感也急不來。
這晚郁雪青又去了陽台,他胳膊撐在欄杆上擡頭看着夜空,邊抽着煙邊算着時間,隻有一周了。
他摁滅煙蒂拿出手機,打開相冊翻到兩個月前陳景瑞拿他手機拍的照片,在漫天繁星中找起雙魚座來。
在天邊找到自己的星座後,郁雪青鬼使神差地打開通訊錄給那位田螺姑娘打去了電話。
但田螺姑娘現在似乎在忙,他的電話沒有打通。
這段時間他和陳景瑞都沒有聯系過,他忙着給殷玉露準備生日禮物,而陳景瑞應該還在忙畢業論文。
想到這裡郁雪青愣了一下,也就是說在他們沒有聯系的這段時間裡,每晚都在不約而同地擡頭看星空嗎?
所以剛才他在星空中找雙魚座的時候,陳景瑞也在看着雙魚座的某個角落。
手機鈴聲響起,是田螺姑娘打來的。
郁雪青盯着屏幕看了幾秒,點擊接聽。
“喂,怎麼了嗎?”
一如既往的平靜語氣。
郁雪青靜了片刻:“你現在在看雙魚座嗎?”
電話那頭安靜兩秒,随即傳來嗯的一聲:“在看。”
聞言他笑起來,幾秒後才說:“我也想看,你現在有空嗎?”
陳景瑞道:“有空,今天的觀測工作剛結束。”
“行,那我去找你吧。”郁雪青拿着手機走到門口,邊彎腰換鞋邊說道,“還在上次那個河邊?”
“沒有,那裡要建公園了。”
聞言郁雪青的手一頓:“……建公園?”
陳景瑞嗯了一聲:“前幾天已經開始施工了。”他頓了頓,“我們現在在學校天文台。”
“啊……”郁雪青有些失落,他脫下剛穿了一半的鞋子,“我還是不去了,以後再說吧。”
對面的人安靜兩秒,随即道:“好。”
話題就這樣結束了,但誰也沒先挂斷電話。
郁雪青回陽台又點了根煙,吸了幾口後才說:“我朋友要給他女兒辦一個星空主題的畫展作為生日禮物,要我也畫一幅畫,但我沒靈感,畫了幾幅都不滿意。”
他吐出一口煙霧,繼續道:“我剛才看着你之前用我手機拍的照片找到了雙魚座,然後想起來你是學天文的,要看星星找你最合适了,所以給你打了個電話。”
手機裡安靜片刻,幾秒後陳景瑞的沉靜的聲線夾雜着細微電流聲從聽筒裡傳來:“還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