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像是凝固住了，桑钰咬着下唇，在一片混亂中跟江殷的眼神對視上，長睫輕扇有溫熱濕潤的東西劃過臉龐。

宋羨回答了他，但那聲音仿佛離他很遠，他聽不清。

他的注意力全落在江殷的身上，看見對方的嘴唇微微動了動，很快又抿緊了，陌生又熟悉。

那是江殷。

這個世界的主角。

所有人談到他都不免稱贊一句，隻因為他是江殷，足夠優秀的獨一無二的江殷。

這件事因他而起，如果江殷就此改變了以後的人生軌迹，桑钰想想都覺得難過。

要是他沒有跟江殷關系變好，要是他老老實實地刷厭惡值，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

一切的源頭都是他，江殷就不該跟他扯上關系。

想到這桑钰鼻頭一酸，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掉。他本來不是什麼愛哭的人，但情緒一來就難以收住，一瞬間眼睛就變得濕潤潤的，眼底泛着水光。

江殷像是慌了一瞬，臉上少有的不知所措，但他的腿腳似乎不太利索，向他走過來時膝蓋處不自然地彎曲。

然後在他面前半米的地方停住了。

桑钰因此也能看得更加清楚江殷的情況——臉上、脖子上都沾上不少的血迹，分不清是誰的，外套上有幾道猙獰的割口，大概是被那把匕首劃破的。

周圍一直都是嘈雜的，遠遠傳來了救護車的聲音，還有小混混們的咒罵聲和宋羨的關切聲。

但桑钰感受不到了。

他眼巴巴看着江殷的表情一僵，剛擡起的手頓在半空中，上面怎麼也擦不掉的血迹格外醒目，幾秒後又放下了。

“不要怕。”江殷的聲音很輕，微低着腦袋看他。

桑钰覺得江殷更像是小狗了，做了錯事擔心被責怪但還是巴巴貼上主人的小狗。

“好……”桑钰想要表現得盡量輕松點，卻怎麼也做不到，就連抿着的唇都不能輕易放松。

他避開視線，垂着腦袋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勾住了江殷的手，指尖輕柔地探進對方的掌心，順着指間摩挲觸碰，直到嚴實無縫。

白皙的手也沾染上了那豔麗色，桑钰沒有在意，忽而擡起腦袋，臉上的淚水還沒幹，他卻像是得逞了某件壞事的小孩，嘴角微微翹起。

“江殷，你會沒事的。”

**

虛拟空間裡的時間比外面世界的時間要流逝得慢很多，隻要幾分鐘就足夠桑钰做完想做的事。

他按照記憶往下滑動商城的顯示頁面，在某樣物品面前停下了。

天價。

這是一個沙鐘，裡面是藍色的細沙，正緩慢地從羅馬柱流逝落入下面的流沙池。

下面介紹了它的功能，隻有一句話。

“時間回溯。”

【時間是最珍貴的寶物，任何事情都沒有後悔的機會，所以這被設置為天價。新手可低價使用一次，但是這屬于限定次數道具，隻要使用過一次，下一次使用就不在新手期内，一般人都不會在新手世界使用這個道具，钰寶需要考慮清楚。】

【按目前的積分來算，钰寶還會虧欠商城436點。】

“好。”

桑钰認為自己現在很冷靜。

江殷剛拿到預選名單，就算他不慣于外露情緒，桑钰也知道他一定是高興的，期待的。

所以他不願意讓江殷做這肮髒的一切，他的内心會不安，會愧疚。

人們喜歡以悲慘程度來辯證事情對錯，特别是上了年紀的老一輩。

要是讓他們發現他這個真正的受害者實際上并沒有受到多大傷害，反倒是意外死亡的還是高中生的李列更為可憐。

按他們的話來說，就算孩子犯了什麼錯，也不應該被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