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要是從一個成年男人的嘴裡說出來,那就是耍流氓!
可這是一個12歲的小孩子說的話,那就是心裡話啊!
這年頭的人都太實誠了,這年輕姑娘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明晃晃的誇她好看的,頓時心裡美的冒泡,對眼前的清秀少年就很有好感了。
站起身态度溫和的說:“同志,你們要多少布?我跟你說,這布可是省城來的好貨,穿着不硌人、又好看。得虧你來得早啊,再晚幾天呀,就沒貨啦······”
最後又忍不住誇了一句:“哎喲,同志,你可真會養娃,這樣子長得好又有禮貌。”嘴還甜!
李春蘭沒想到這姑娘熱情起來還真的挺讓人受寵若驚,連忙謙虛了幾句,就麻溜的從褲子口袋掏出幾張用布包着的錢和票。
這都是贊了很久的,本來是想着留給老二結婚用的,沒想到小三子倒是趕在前頭要定親了。
“同志,我要扯10尺,都要這花樣的。”
那售貨員意外的看了他們一眼,說道:“10尺布,4元外加布票15尺。”
李春蘭數好了錢和布票,忙遞了過去。
那姑娘估計也是老手了,看了看沒問題,就把錢和票收好。
轉身就把那匹碎花布抱了下來,利索的量好他們要的尺寸,用劃粉劃線,剪裁,折疊利索得很。
弄好布的時候,黃秋生沖那個售貨員笑着道謝,和她告别了。
李春蘭抱着布心滿意足的離開供銷社的時候,還有些飄飄然。
擡手摸了摸黃秋生的頭,問了句:“怎麼想到和她們打交道了?”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
“娘,我覺得這次鬧災估計不是小事,到時候我去縣裡讀書了,你們要是覺得害怕,可以和供銷社的人打聽消息,他們認識的人肯定多。而且熟了以後,咱們買東西也更方便,我同學他們家經常會有不要票的布,還便宜。”
那個同學最喜歡到處炫耀他們家的好東西,今天的鞋子,明天的衣服。
···他有些羨慕···還有些嫉妒···
李春蘭邊把布包好小心的放在了挎着的竹籃裡,邊點頭。她覺得兒子說的很對,沒人不好辦事,有些東西他們根本買不到。
“那娘以後再來,就好好給拉拉關系。”
喜歡聽好話還不難。
“娘,你準備去哪打聽消息啊?”黃秋生有些好奇。
李春蘭則問了回去:“你覺得去哪比較好啊?”這小子鬼點子多。
黃秋生沒回答這個,反而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他看了看四周,見沒有人,便壓低了聲音問是不是想送肉給馮紅家,有沒有想好怎麼送過去。
看李春蘭懊惱的搖頭,便道他有一個辦法,就是從村口的樟樹下撿樟子,碾碎了抹在報紙上,再用報紙抱着肉,又建議送過去的時候最好先把肉弄熟了,不然馮紅家可不方便做。
李春蘭聽得眼睛泛光,直點頭。
覺得這主意很不錯啊,樟樹的樟子氣味大,别人聞到了也沒什麼,解釋一句弄來家裡熏蚊子糊弄兩句就過去了。
又說他準備去廢品回收站弄點廢報紙回去,一大疊也還很便宜。
而且在廢品回收站守門的老大爺,估計是誰的關系戶,可以跟他敲敲邊鼓。
娘倆合計了一下,覺得可行,就一齊往公社的廢品站去了。
沿街的牆上刷着類似“帝國主義和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
“社會主義陣營大團結、堅如磐石、牢不可破!”
“艱苦奮鬥,勤儉建國!”
兩人也沒走多久,就看到一個破宅子,原本的大門被人拆卸了,現在就一個大木闆遮住了大半邊,隻留一個一人出入的寬度。
大門邊豎着一塊寫着“青山公社廢品回收站”字樣的木闆。
門裡的陰涼處坐着一個戴洗的泛白的藍色解放帽、黑褂子的白須老頭,正閉着眼睛抽旱煙呢。
聽到動靜也不睜眼道:“報紙一斤一分錢,書本一斤五分,其他的看東西算價格。”
母子兩對視一眼,李春蘭轉身去找報紙,黃秋生則擡步走到老頭身邊。
他蹲下身說:“爺爺,您在抽什麼煙啊?”
老頭睜眼瞄了他一眼,又閉上眼睛:“小孩子,問這個幹嘛。”
語氣很是漫不經心。
黃秋生眨眨眼:“老師說做人要誠實,爺爺,我覺得抽煙很不好,您以後還是别抽了吧。”
說的很誠懇。
老頭抽煙的動作頓了頓:“······”
他竟然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看他噎住了,黃秋生又道:“我們村的隊長抽煙總咳嗽,他家裡的嬸嬸就總教育他,他的孫子也不喜歡讓他抱。我看您胡子都白了,肯定都有孫子了,您咳嗽嗎?奶奶會不會說您啊?您孫子讓您抱嗎?”
老頭“ ! ”
這孩子怎麼跟他家的婆子一樣唠叨?
他幹脆把煙杆拿下來,放在一邊,看着黃秋生無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