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招說過,有得必有失,萬事都強求不來。
所以他得到了一雙眼睛,就要一直一直失去。
所以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完全屬于他的。
所以他就是那陰溝裡的老鼠,活該這輩子孤獨到死。
憑什麼?
他偏不!
他偏要逆天而行,他偏要強求。
越爻像突然發了魔怔,徒手把埋了的小黑又挖了起來,關上掉漆的木門,擡腳走出白石鎮,抱着小黑的屍體轉身上了神醫谷。
神醫谷有一門很神奇的秘術,剛死的人,保存好他的三魂七魄,找到合适的身體,合适的命格,再用秘術以命換命。被強奪了身體的人,會魂飛魄散。
而本該死去的人卻能再活一次。
因為太過逆天,也因為罪孽深重,所以被封藏在神醫谷的禁地裡。
這個秘術外人不知道,甚至連神醫谷的很多長老都不知道。
但越爻知道,因為他親眼見人用過。
魔人殺了小黑,将小黑的魂魄送入了攝魂鏡裡。
攝魂鏡成了魂魄的存儲物,讓小黑的三魂七魄來不及消散,這倒剛好方便了他。
隻要學會了秘術,就能讓小黑再活一次。
越爻找到神醫谷谷主,開門見山,說出了來意。
“什麼?給狗換身續命?”神醫谷主一臉震驚的看向他,想都沒想就搖頭:“不行,這事有傷天和。”
“給人續命就不傷天和?”越爻平靜看向他,一字一句道:“阿絮為什麼能活下來?你我心知肚明。”
阿絮是谷主的兒子,生下來就是病秧子,心脈都發育不全,谷主用盡了無數辦法,隻是為了留住兒子的命。
“阿爻……”谷主臉色一變,厲聲喝止住了他,“人和狗能比嗎?”
“能。”越爻沉聲道:“小黑對我而言,就像阿絮于你。”
“你……混帳!”谷主被他氣得吐血。
見越爻巍然不懼抱着狗的屍體站在原地,仍是倔強看着他的模樣,頓一頓,他又好聲好氣道:“續命要背負的孽障太重,對于修仙之人來說無疑是自尋死路。你還有大好前途,為了一條狗不值得。”
“我大半輩子都在救人,為了阿絮一人全抵消完,仍舊付出了代價。”他摸着自己的滿頭白發,和滿臉過于蒼老的面容道:“阿爻,你看看我的樣子,為了一隻狗,你還願意這樣做嗎?”
越爻無所謂道:“我願意,不管什麼我都願意承擔。”
“阿爻……”谷主又耐着性子勸了半天,與他講明了利害關系,可越爻就像魔怔了一樣,冥頑不靈,怎麼都不肯放棄。
谷主坳不過他,一甩袖子,“好,你若定了心,非要一意孤行,我也不阻攔你。但從今往後你與我再無半點父子之情,你的因果罪孽亦與我無關。”
越爻抱着狗給谷主深深鞠了一躬,“好。”
*
蘇行雲從引魂閣下來後,直接去了藏書閣,他想去藏書閣的萬千古書中找找看,他與這個身體到底是什麼情況。
一邊翻着書,腦中卻總是想起玄鳥說的話。
引魂閣中的那縷魔氣,會不會真的是爻爻的?
他越想越不安,自己這邊又脫不開身,幹脆麻煩玄鳥盯着越爻。
玄鳥倒是沒有意見,扇扇翅膀就飛了出去。
蘇行雲什麼線索都還沒找到,那邊玄鳥就發了消息過來。
“小師弟,那小子的狗死了。”
蘇行雲手中的書直接掉在地上,一顆心直接跌進了谷裡。
小黑死了?
爻爻和小黑待在一起的時間,比跟自己待的還要長。
小黑要是死了,爻爻不知道會難過成什麼樣。
害怕他會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事情來,蘇行雲忙飛快給玄鳥傳消息:“他現在在哪?”
兩個時辰後,玄鳥又傳回了消息:“白石鎮。”
蘇行雲想也沒想,飛快趕去了白石鎮。
可是他去的時候,越爻已經走了。
蘇行雲隻得又給玄鳥傳消息。
這次玄鳥回消息很快,“那小子又去了神醫谷。……小師弟,這小子是不是有那什麼大病?他把那狗埋了,發了一會呆之後,又把狗挖了出來,然後抱着狗的屍體上了神醫谷。”
蘇行雲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他一邊趕去神醫谷,一邊給玄鳥傳消息:“二師兄,你跟緊了他,仔細看好他的一舉一動,然後告訴我。”
“好。”這種事情對于玄鳥來說輕而易舉,它飛得高,又看得遠,将越爻的動靜一一告訴了蘇行雲。
“那小子抱着狗從神醫谷出來了,進去的時候身上什麼都沒有,出來的時候背上多了個包袱。”
“那小子進了集市,他去了寵物市場。”
“他在買狗。”
“他又買了一隻黑狗,這隻黑狗和那隻死了的狗,長得一模一樣。”
“他帶着兩隻狗往外走。”
“他遠離鄉鎮,找了個很偏僻的地方開始插陣旗。”
“他在擺一個奇奇怪怪的陣法。”
玄鳥每說一句,蘇行雲心口往下沉一分,聽到最後,整個後背都爬滿了冷汗。
他是穿越進的修仙界,雖然對各門各派的功法不是很熟悉,但從前網絡小說沒少看,從越爻的所作所為裡,多多少少猜出了一點想法。
小黑對越爻太重要了。
為了小黑,越爻真的能做出瘋狂的事情來。
“二師兄你攔住他,我馬上趕到。”蘇行雲心急如焚,全力催動仙劍,用這輩子最快的速度趕去了玄鳥說的地方。
玄鳥斷斷續續給他傳回了幾條消息。
“小師弟放心,我一定會攔住他的。”
“呃……這小子還挺厲害,我打不過他。”
“不過我聰明,我偷走了他的陣旗。”
“小師弟快來,他現在在追殺我。”
“小師弟救命,他要拔我的毛。”
在玄鳥凄厲的尖叫聲中,蘇行雲匆匆趕到。
“爻爻……”
越爻正踩着玄鳥的脖子,從它翅膀上拔出一根又粗又硬的羽毛,似乎因為小黑的事,他身上那種溫和的氣質全無,莫名變得有點陰森森的,曾經滿面春風的笑也覆上了厚厚的陰霾。
見蘇行雲突然出現,語氣涼涼的問:“你怎麼會來這裡?”
“我來找你。”蘇行雲上前一步,指着在地上掙紮的玄鳥道:“你先放開他,我有話對你說。”
“不放,他偷了我的陣旗。”
“是我讓他偷的,要不這樣,你放了他,有問題找我算。”
越爻“哼”了一聲,腳卻默默從玄鳥的脖子上移開了。
被放開的玄鳥扇扇翅膀,飛快沖天而起,生怕再被拔毛。
蘇行雲趁機看向越爻身後,像玄鳥說的那樣,他的身後用陣旗擺着兩個奇奇怪怪的陣法,一死一活兩隻黑狗被端端正正放在各自的陣眼上。
陣法還沒有被激活,但光看一眼就讓人感覺不舒服。
越爻察覺到他的目光,側身擋在他面前:“說吧,有什麼事?”
“小黑的事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