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小白臉的服務生還在發呆,另一個送酒的男生路過他的時候拽了他一把,低聲喊:“左池!鄭少爺喊你倒酒呢!”
左池歪了歪腦袋,回神了似的,從他手裡接過酒,闆闆正正地走到鄭玉喆跟前,彎腰開酒,托着瓶身倒了半杯,沒什麼感情地笑着說:“您的酒。”
鄭玉喆不好男色,自己長得俊,總讓漂亮小gay盯上,落下看見好看的男人就膈應的毛病。
這麼多人裡就左池最好看,稍緊的工作服把腰背勒出性感有力的弧度,年輕的身體沒被煙酒浸透,處處透着活力,皮膚白得連一絲瑕疵都沒有,唇角天生帶着幾分笑。
他長得高,桃花眼半耷着看人的時候總讓鄭玉喆有種被輕視的錯覺,仿佛看的不是人,是什麼蟑螂老鼠——
鄭玉喆非常不爽,一會兒指使左池倒酒,說他倒錯了出去重新拿,等人回來又說要喝别的,嘴裡不幹不淨,最後一杯酒全潑到左池臉上,罵他是“賣屁|股的”。
左池心裡啧了聲,突然覺得沒意思了。
他臉上的笑容不變,看着脾氣特别好地又拿起一瓶酒,彎着腰問鄭玉喆想要的是這瓶嗎。
這年輕人笑的忒好看了,鄭玉喆越看氣越不順,說不是,讓他滾出去重新拿。
“哦,”左池站起來,手反握住酒瓶,笑了一聲,“您稍等——”
“玉喆!這就是你不對了!過生日不請我?”程泊推門直接走了進來,巧妙地擋在左池和鄭玉喆之間,也擋住了那個差一秒就揚起來的酒瓶。
程總額頭流下一滴冷汗,沒敢想以左池的力道,這一酒瓶下去鄭玉喆還能不能站着出去。
他一邊給這祖宗使眼色,一邊大聲張羅着一群人上樓去,說鄭玉喆沒請他就是不給面子,他準備好場子了,今天高低熱鬧一回。
左池眼神在程泊後腦勺上巡了一圈,可惜,他今天不是來打人的。
等人都出去,他懶洋洋地坐在了沙發上,從手腕裡抻出一截兒銀色的鐵絲,在指尖繞了兩圈。
他是來找人的。
酒色散場,程泊把人一個一個送到門口,安排人給這幫爺整回家去。
回到辦公室的時候,牆上的挂鐘時針剛好跳到“2”上。
本該緊鎖的辦公室裡,沙發上突兀地躺着一個“服務生”。
沾着酒漬的外套随便扔在辦公桌上,扔的時候大概心情不是很好,掃倒了上面的帆船擺件,大幾萬的東西碎了一地。
男生絲毫沒有在别人地盤睡覺的拘謹,上半身踏踏實實地陷進深灰色沙發裡,胸口均勻地起伏着。
腿太長,沙發擱不下,隻能虛虛搭在扶手上,臉上蓋着的——程泊仔細看了看,好像是他随手扔在桌子上的賬單。
“今天怎麼想過來了?”程泊撿起那件衣服挂到旁邊,知道他沒睡着,又無奈地說:“鄭玉喆這人脾氣不好,你跑他包廂去幹什麼,虧我去的早……”
再回頭,賬單被拿開,一雙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這雙眼睛眼珠太黑,瞳孔裡沒有光點,襯着冷白的皮膚,在夜裡尤其陰沉。
程泊沒什麼文學素養,每次見了都要在心裡說一句“鬼一樣,瘆得慌”。
這種想法持續了不到兩秒,左池就笑了,笑起來就不像鬼了,眼尾往下壓,唇角的弧度很漂亮。
他翻個身枕在自己胳膊上,側躺着看程泊,聲音有點剛睡醒的沙啞,聽着很性感。
态度卻和這幅模樣天差地别。
他直接叫程泊的名字,把賬本扔到一邊,懶洋洋地說:“做的真假。”
程泊很自然地理解這句話,半開玩笑地說:“你怎麼進來的?我記得我鎖門了。進來幹什麼,就為了查我的賬?可不敢讓你查,露餡兒了要。”
這句話給氣氛平添了一絲暧昧,帶了色|情的暗示,明裡暗裡在說他們關系的不一般。
左池直直看着他,聲音裡的沙啞沒了,總有點笑意的尾音像在嘲笑程泊的小心思,在說他蠢。
“你覺得呢。”
“……我找人收拾鄭玉喆了,别生氣,”程泊說話的時候摘了手表,外套順手挂在了一旁,緊繃的襯衫将身材勾勒的很清晰,“讓人知道我在這裡邊幹什麼,我還怎麼見人。”
嘴上這麼說,動作上卻沒去鎖門。
左池有段日子沒來了,他不會幹掃興的事。
左池根本沒聽他在說什麼,之前太多事要做,他今天才騰出空回來查監控。
過了快兩個月,早就覆蓋了,他什麼都沒找到。
那天對方一點兒留戀沒有地走了,他也沒在意,後來每每想起來,左池總有些可惜……
當時怎麼沒問個名字呢。
“叫什麼呢……”左池沒頭沒尾地自言自語。
“什麼?”程泊已經走到左池前面,主動矮下身。
左池沒讓他動,他今天不是幹這個來了,鞋尖踢了踢程泊的膝蓋,說:“困了。”
“……你來我這兒就是為了躺沙發上睡一覺?”程泊臉上的表情有點哭笑不得。
左池沒看他,興緻缺缺地打了個哈欠,垂着眼睑說:“到時間了,要睡覺了。”
程泊吸了口氣,還是沒明白左池這一趟是幹嘛來了。
他一邊說着帶左池去酒店睡,好歹有張床,一邊好脾氣地把剛脫了一地的布料又挂回身上,轉頭的時候左池已經不在辦公室了。
“……”
走路也沒動靜。
不是個鬼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