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雪,從前我欺淩你,是因為你弱小無人撐腰。如今你掌權,也可以打壓我,甚至殺了我,我拭目以待。”她哈哈大笑,起身走進微雨中。
她皺眉,以前的天下映惡毒、無事生非,但是好像還沒有這麼瘋。
她沒有等到蕭譽回來,宴景山和九月倒是先來了。九月絮絮叨叨地跟她說路上的風景,山路上還有賣木雕的小攤。
“便宜,還雕得栩栩如生。”九月拿出一串吊飾,桃核雕的小籃子,桃木雕的骰子。“老闆說可以辟邪。”
說着蕭譽便回來了,他走近,看到富貴雪白的屁股有一塊茶色的漬,他拿過富貴,仔仔細細地拿起來看,這塊毛色出門之前好像不是這個模樣。
天下雪已經拿帕子擦過了,“天下映剛剛過來了,倒了茶水,濺濕了它。”
蕭譽垂下眼簾,不知情緒,“她來做什麼?”
她淺笑,沉默不語。
“齋飯已備好,我們過去罷。”
她拄着拐,蕭譽落下一步給她打傘。宴景山和九月走在前邊。
宴景山攤手,“還給我吧。”
“什麼?”九月不解。
“我的桃木骰子。”
“?”九月十分不解,“那是我的。”
“我給的銀子,理應是我的。”
“那是你主動給的銀子啊。”
“對啊,所以是我的。”宴景山嘴角噙着笑意,“還我吧。”
九月大力地把骰子丢在宴景山的手上,冷哼一聲,轉身就跑。
宴景山看着差點就掉落在地的骰子,連忙接住,妥帖地放在衣襟裡。
……
天下雪看着這一幕,總覺得兩人在不知不覺中暗生了情愫。宴景山的為人确實不錯,但是家世,和九月簡直天差地遠。
她看着蕭譽習以為常的模樣,“宴家主他可有婚配?”
“未曾。”蕭譽看着前方追逐的兩個身影,“怎麼?要給他說媒?”
天下雪搖搖頭。
宴景山父親宴長野是天子親封的侯爵,蕭君論打江山的時候副将便是宴長野,跟随君主出生入死。
蕭君論上位不到十年,宴長野便因舊患複發病逝。宴長野獨子宴景山繼了侯爵之位。
但是很有意思,宴長野将領出身,他的獨子不愛武,這也就罷了,宴景山不愛文也不願入朝為官,反而喜歡經商,短短幾年時間,宴景山就把自己經營成了天下第一富商。
商戶在民間地位頗低,但是宴景山不一樣,他從小與蕭譽交好,性格與人和善,這些年朝堂赈災需要的銀子,他從不含糊。且天子與他故去的父親很親近,把他也當兒子扶養,連家宴都會讓他進宮參加,地位可謂不一般。
故而宴家家主宴景山在王都中也頗受貴女歡迎。
“他雖尚未婚配,但是這些年看上他的人可不少。”不過,身為好友,他自然知道,宴景山從來沒有把王都中的貴女入眼,少年時曾一起在屋頂喝酒,宴景山說,他希望他的夫人與他一樣,喜歡經商喜歡掙錢。
且他待九月不一般。
天下雪點點頭,宴景山确實是個不錯的選擇,如若他們兩情相悅,九月下半輩子便過得不會太差。
吃午飯的地方在竹亭不遠處,庵中的齋飯不對外開放,故而在此間的人不多,大多數都是庵中的沙門尼。
他們自行去盛飯,打湯的小沙彌尼小聲提醒,“吃多少盛多少,剩飯了會折損我們的福德報應。”
九月吃到一半便有些飽了,剛剛上山的時候,路邊有賣栗果的,宴景山給她剝了一路,她也吃了一路。
一想到剛剛小沙彌尼的話,她又認真地繼續吃。
天下雪笑話她,“吃不下倒過來罷。”說完推了推自己的空碗。
“不,我能吃。”
最後在三人的注視下硬生生把所有吃食都吃下去了。
回去的時候蕭譽問她要不要去寫桃花箋,她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拒絕了。
“人總不能寄托于外界的力量。”
“哦?天下家主是打算靠自己?”
“不,我打算放棄。”
蕭譽聽了這話忍俊不禁。
他們坐馬車下山,九月表示吃太飽了想走下去,宴景山附和。
馬車上便隻有兩人一狐。
他們一人拿着一本遊記在看,富貴兒呼呼大睡。
他們坐馬車比宴景山他們快了将近一個時辰。
馬車内百無聊賴,蒼白纖長的手指翻過一頁書,他淡淡地開口,“過幾日便是國占了,準備得如何?”
“沒什麼需要準備的,尋常事。”遊記恰好翻到最後一頁,她把書合起,放回到架上。
她撩起琉璃珠簾,看着馬車外的風光。
不多時,便看到司馬宜和天下映攜手走向司馬丞相府的馬車,不知道天下映說了什麼,司馬宜突然發難,掐着她的下颚把天下映推到馬車旁,天下映撞上去時發出很大聲響。
這聲響聽着都疼。
但是讓人始料未及的是,天下映含着笑,一巴掌甩上了司馬宜的臉頰,他被打得偏到一邊,嘴角流出了鮮血。
天下雪收回目光,“有些事我想問問你。”
蕭譽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遠處交疊的身影,“關于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