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開始做夢了……】
這是寫給玉緒的第五封信。
『……
小玉啊,不停成長的你,可真是讓人難懂啊。
你似乎很有“夢”的才能。
啊,這究竟是好是壞呢?
我情不自禁地開始焦慮。
你會不會通過夢境……
知道一切呢?
……』
*** ***
夢中時常有他人的絮語。
“小玉呀……”
于是玉緒擡起頭來,視野中出現了一雙白嫩的手,指甲染成淡淡的櫻色,一看就知道手的主人常年養尊處優。
接着玉緒被這雙手抱了起來。
年輕的女人微微歪頭,面目有些許模糊,但她笑起來時弧度溫柔的唇線,還有那兩個淺淺的梨渦,玉緒卻能看清。她的笑容,她的話語,都讓玉緒心跳加速。
這當然無關愛情。
“你是不會忘記我的哦……”
她如此笃定地說道。
…… ……
晨光落在臉上。
玉緒睜開眼睛。
夢中的畫面久久不能消散。
她揉揉眼睛,又撓撓頭,面上一副若有所思。
第一次做這樣的夢,醒來後的玉緒滿是茫然。那夢實在太過真實,讓人分不清是單純的夢境,還是曾經發生,但被她不慎遺忘了的過去。
等到第二次、第三次做這樣的夢,醒來的玉緒心中就僅剩下滿滿的不情願了。是不是真的存在過那樣一位有着蜜糖酒窩的女性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個懷抱真的很溫暖。
玉緒交叉手臂,嘗試着抱了抱自己,試圖找回夢中被懷抱着的感覺。但手心觸及睡衣,上面的溫度正因為脫離了被窩而漸漸轉涼。
想象着夢中女性弧度溫柔的唇線和灌了蜜般的酒窩,玉緒将自己抱緊,深深地低下頭。
“想要知道……審神者的樣子?”
堀川國廣重複着自己聽到的問題,手上整理書籍的工作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他今天的工作是整理書架,此時正跪坐在榻榻米上,向書架的最後一層伸出手。重複着那個問題,堀川目光漂移了幾分,隻知是低垂着,卻讓人分不清目光的落點在哪裡。
玉緒見他這副樣子,突然有些忐忑。
本丸裡沒能留下母親任何照片或畫像,所以玉緒長這麼大還不清楚她的長相。她就如同一個口口相傳的民間故事,靠着本丸裡其他人的口述,才得以将存在延續至今。
他人口中的那個溫柔美麗的母親會不會也有細膩白嫩的手,也喜歡塗粉色的指甲油,也能笑出膩人的小酒窩呢?
這是玉緒近來最常思考的問題。它的出現頻率都快超過“光醬晚飯吃什麼”了。
堀川在片刻的走神後,收回目光也收回思緒。他擡頭就見玉緒正幫他繼續收拾着書架,雖然問題是她問的,但她淡定得仿佛并不在意答案。
這老神在在的樣子頗得喝茶時三日月的真傳。
看着她纖細且稚嫩的手指拂在陳舊的藏書書背上,堀川不受控制地想道,如果她塗上粉色的指甲油,會不會也很合适呢?
這樣想着,堀川從玉緒手中接過幾本書,與她一起繼續整理的工作,同時說道:“我記得小玉你以前也曾經問過這個問題呢。”
然後當時的大家欺負她年紀小,好糊弄,不想仔細解釋,就以“主公是個很溫柔很美麗的人”和“你媽媽有這世界上最柔軟的笑容”而一筆帶過了。
如今舊事重提,堀川想是時候認真地回答她問題了,但他努力地回想了一陣子,最後悲哀地發現,因為時間久遠,審神者的音容笑貌已經不可避免地模糊淡化了。
他隻好難過又抱歉地說:“我已經沒辦法詳細描述主公她的相貌了,”堀川認真地看着玉緒,鄭重地扶膝垂頭,“對不起。”
玉緒連忙擺手:“沒事沒事,我就是問問……”但話雖如此,玉緒還是忍不住繼續發問,“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嘛?”
“倒也不是,”堀川如實道,“隻是感覺主公的臉近在眼前,卻像蒙着一層霧氣似的很模糊,仔細描述是辦不到了,不過如果能再見到她,我一定能認出來。”
“這樣的話,”玉緒還拿着手上的書,在堀川面前坐得端端正正,“堀川哥看看我,能回想起來嗎?”
堀川便仔細地盯住她。
她真是越長大越精緻,伸展開的五官漸漸有了成為萬人迷的趨勢。而從小學起便不停斷的情書,随着她讀了國中還有了愈發泛濫的架勢。
堀川都記不清自己攔下過幾次想帶刀去學校“殺雞儆猴”的長谷部了。
不過雖然想不起主公準确的長相,但堀川可以确定的是,單論五官的精緻度,主公怕是遠遠不及自己的女兒。
玉緒一臉期待地等着堀川能說出些什麼,堀川卻隻能再次讓她失望了:“抱歉……”
堀川也不想見到玉緒明明很失落卻偏要強打精神說“沒關系”的樣子,可是他更不想把實話告訴玉緒,說她其實跟她的母親長得不是很像。
或許玉緒更像她父親一點吧。
隻是這麼想想……
胸口就堆滿了怒氣。
這大概就是本丸裡的大家都昧着良心,說玉緒長得像媽媽的原因吧。不然還不如什麼都不說呢哼。
不過話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