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那場戲拍完的後三天,基本結束了所有戲份,跟劇組的人一一擁抱告别,到時遇時突然縮手縮腳不敢伸手。
笑容溢滿整張臉,阮忻說:“再見啦!”
時遇點點頭,薄唇緊抿平淡無波的應了句好。
阮忻看着他那張波瀾不驚的臉,真摯的道:“我覺得溝通是件很重要的事情,有什麼一定要說,大家那麼忙,沒有去猜測你要什麼,我青春期的時候也不願意跟我爸爸交流,現在想想當時還是特别難受的,還很壓抑。”
她說的認真,涼風習習的撫過來,時遇冷削的臉上沒有半點觸動,好半晌,扭捏的開口:“可以...加個微信嗎?”
“好。”
大概是在時遇身上看到了那年跟父親想處的自己,撬不開嘴說不出心事,變得敏感又脆弱,但時遇跟她的不同點在于,他是男孩要堅強些。
那時候的阮忻,滿身的刺還總希望有個人來擁抱自己一下。
阮忻基本功夠,楊靜讓她沒有通告的日子先回家待着。
閑的時候還是老樣子,三兩好友,燒烤啤酒。
老街接地氣,小闆凳闆桌和不絕如縷的嘈雜聲,阮忻覺得這頓飯氣氛不對,一向損人的賀俞幾乎沒什麼騷話,胡茬若隐若現,一張臉寫着怠倦。
但按理說賀俞是最愛幹淨的,什麼時候都有那個精神氣在,絕對不允許自己這麼邋遢的。
阮忻主動挑開話題:“那部《縱火》我拍完了,這幾天都休息,你們倆有沒有時間啊,咱們找時間出去兜一圈。”
虞涵支起表情肌,笑得挺輕,不知道是苦笑還是輕笑,淡淡道:“太忙了,哪兒有時間啊。”
賀俞剛準備答,電話響起,比了個手勢,阮忻和虞涵了然的點頭。
待賀俞落座,阮忻沉不住氣了,憤憤道:“你們倆幹嘛啊,有什麼事就說啊,幹嘛啊,跟我還有芥蒂是吧。”
賀俞沉頭,半垂着眼,漠然不語。虞涵潮了眼眶。
阮忻立馬軟了語氣,“怎麼啦寶貝,怎麼還哭了。”
賀俞從褲兜裡掏出煙,抽出一根銜在嘴裡,手呈半喇叭狀點燃。
一雙深褐色的眼睛幾乎要陷到眼窩裡,尖利明亮的眼球像是失了神,他起身,夜市昏黃的燈光把狼狽的身影拉得很大很長。
情緒複雜的道了句你們說,就朝街角舉步走去。
虞涵平複了很久,“阮二,我跟家裡鬧掰了,我爸說跟我斷絕父女關系。”
阮忻愕然,不可置信的問:“為什麼啊?”
虞涵鼻頭一酸,“他覺得賀俞沒出息,他給我安排的相親我一次都沒去,覺得我不聽話。”
後面阮忻才知道,賀俞脫離了家裡自己出來創業了,賀家一直以為賀俞是個搖錢的傀儡,有商業頭腦能說會道。
但倒黴鬼走了整個公司都不好過了,運營部和市場部一下變得六神無主,賀家老頭子好幾次請他回去,可賀俞不願。
在知道他要自己創業後,賀家持續性打壓,創業到現在,靠着虞涵的貼補一直堅持到現在,公司有了起色,但賀氏一攪就連公司辦公場所都沒了。
虞涵跟賀俞在一起的事情,虞家知道後大發雷霆,明着罵賀俞私生子又跟賀家鬧掰了,以後就是廢材。
懂事聽話的虞涵第一次駁了高高在上的父親,惡狠狠的表情讓整個虞家忘了這個女孩以前是什麼樣子。
虞父當即怒火中燒,讓虞涵滾。
賀俞已經崩潰很多回了,可他不願讓虞涵看見,虞涵就這麼坐在夜市哭了起來,這裡處處紛鬧,每個人都有故事,她隻是心疼她的男孩。
阮忻突然想到好多次深夜,虞涵打電話來哽哽咽咽的聲音,她總說自己感冒了,但虞涵明白阮忻也不好過,她也敏感,你告訴她她就會比你還難過。
昏昏沉沉的回到家,把自己關進浴室,霧氣騰騰,一片氤氲中阮忻認真打量着自己那張臉。
你什麼都不知道,他們需要你的每個瞬間,你都不在啊。
心頭一酸,不受控制的哭了起來,愧疚這種情緒太負面了,越哭越想得多,聲勢愈發浩大。
趙汝通常這個點都沒睡,怕阮昊加班回來沒吃,安靜侯在沙發上。
浴室哭聲傳進耳畔,慌忙帶急的起身,趕到浴室門前打着門柄,好幾下始終打不開,小心翼翼又着急的問:“忻忻啊,你怎麼啦,這大晚上的,你出來,有什麼事跟汝姨講,你先出來好不好。”
阮忻不答,那種感覺太難受了,虞涵說她是小公主,她确确實實是他們的小公主,不谙世事,任性又傷人。
可無論什麼時候,虞涵都是那句:“沒關系。”,賀俞更是直接上嘴:“哭屁啊,隻要老子還活着,這輩子他們都别想打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