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嗯了聲,“怎麼了嗎?”
“沒删就好。”顧澤臨像是松了口氣,他語氣忽然變得很淡:“bye,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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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樓電梯左拐第三間,就是一幹大學同學聚會的地點。
笛袖去到時看見門口立着三道人影,其中居右低垂頭閉着眼的那位是林有文,他喝醉的樣子特别好認,一碰酒精皮膚就敏感泛紅,正是知道這樣她才擔心被灌酒的後果。他臂膀橫越搭過左邊男人的肩頸,對方定定站穩,用自己身體半攙半扶架住他,還有一個人手臂挂件上衣外套,站旁邊候着。
“小姐,這裡是您要找的包間。”經理盡責完成要求,低聲道:“您說的那位客人已經找到了。”
一見有個女孩過來,身旁引路的穿着會所工作人員的制服,從闆正筆挺的袖口、顯眼領結上看,崗位級别不低,瞧着像是這裡的主管或經理層。
“哲哲?”
扶着林有文的那人率先出聲,他沒見過笛袖,略帶着疑惑問道。
乍然被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當面叫小名,笛袖感到有些怪異,她先察看下林有文的情況,他阖着眼,氣息悠長灼熱,領口往上外露的脖子連帶蔓延到臉邊緣微微發紅,除了醉酒後昏睡外,沒有其它異常。
笛袖暫時放下心,這時才看向林有文同學說:“我剛才去到别的樓層,你給我發的房号弄錯了。”
這人将房間号開頭“4”打成“6”,害她白兜了一圈。
聞言,林有文同學猛地一拍腦門,“我去,可能不小心手抖按錯了。”
“我忘了是用有文的手機給你發的消息,以為你到後會直接打給我,就沒注意看他的。”
同學一臉對不住的表情,滿含歉意道:“你打過來的時候,裡面太吵了沒聽到。”
“真不好意思啊。”
笛袖:“……”
這粗心眼的性格,也是沒誰了。
要不是服務員進來詢問,他們指不定還能忘到什麼時候。
笛袖心底無奈,但事情已經發生過了,她無意再去責怪對方,暗歎一口氣:“算了,沒事。”
“那接下來——”同學擡了下肩,示意靠在他身上意識不清醒的林有文,“後面的都交給你了?”
一旁經理無比上道,及時開口:“我們有可供使用的貴賓休息室,如果您需要的話,可以安排卧房在這休息一晚。”
當然,這屬于額外服務,不會出現在一般客人的消費清單裡。經理雖然不清楚笛袖的身份,但樂于為她提供力所能及的便捷。
理由自然和顧澤臨相關:職場晉升總會和一些細枝末節上的小事挂鈎,他不會錯漏每個潛在的表現機會。
笛袖并不想在外面留宿,當即做出選擇,“我送他回家。”
“行,這是他的車鑰匙,錢包手機都裝在外套口袋裡。”另一個同學将手上挂着的外套和車鑰匙一并交給她,關切問了句:“你會開車嗎?要不要請代駕。”
“我會。”
不用其他人幫忙,林有文兩個同學人高馬大,合力把他送上車。
林有文看似清瘦但實際上一點不輕,他是在戰場上拼死生存下來的人,軀體訓練有素,肌肉含量堪比士兵。倆人顯然低估了他的身體重量,二拖一從樓下一路護送到車上,扣好副駕安全帶,最後砰地關上車門,兩個大男人愣是累得氣喘籲籲。
江甯每年冬季都會下雪,入秋後氣溫開始節節往下降,夜晚霜寒露重,溫差變化大。
他們熱出身汗經風一吹,散了大半餘熱。
有個人嫌冷打着哆嗦先上樓回去了,剩下那個是原先和她通話的人。
笛袖背靠車門,這時才将心中那個疑問緩緩問出口——為什麼他第一反應是聯系自己?
男人聽完噢一聲,“你知道我們學校有個學生論壇不?”
笛袖點了點頭。
學生論壇稱得上東大特色之一,原因是它的來由非常奇葩。
東大計軟學院計算機大佬雲集,堪稱各省市高考狀元彙集地,他們腦回路清奇,為了脫單自主研發出一個網站并運行維護。
起初設計雛形是個戀愛交友平台,創建者為了促進學校單身男女認識,奔着談戀愛的目的,通過算法匹配出高契合度情侶。
名字起得也很直白,Much More Love,簡稱MML。
後來進入網站的學生越來越多,範圍擴大,逐漸成為全校學生線上聚集點,随着人數增加,平台不斷開發新的功能,延拓出寄存快遞、專業書籍售購、物品交易等等闆塊。這是一個專屬于東大校内的線上平台,往屆生保留對母校的懷念情節,即使工作後,也經常會在裡面實時活躍、更新動态。
他們無形中拓展了從校園步入職場的信息面,論壇發展成曆屆學長學姐變相的名企内推渠道,分享夏令營、學術交流、國内外競賽各種多渠道信息。
從最簡單的戀愛交友平台,到後面多功能論壇,“人際鍊條”開始拉通,東大領先國内其他院校的地方不止一星半點。結合校訓宗旨,名稱從MML随之改成MMI(Much More Individual,更加個性化)。
隻改動了一個字母,性質和作用有了更豐富的變化。
MMI論壇沒有脫離原本意圖,它有個很重要的表白牆功能,也是日均浏覽度最高的闆塊,領先第二高的“閑物交換”幾十倍。
“那年畢業季,學校論壇表白牆發起一個征名活動,收集‘你心目中最重要的人’的名字。”
“大概意思是,給學生時代最後的遺憾劃上句号。”同學笑了笑道:“反正還剩幾天就離校了,往後天南海北,未必有緣分能再碰上,大家平時不敢表露的念頭都展現出來,很多人借機表白。”盡管畢業不久,他的語氣感慨怅然,回想起大學時光恍若隔世。
“我們班上女生,哦不,應該是新聞系的女孩子們,而且還不止畢業那一屆,好多都寫了同一個人的名字。”
“……”
笛袖斂眸,垂下睫羽小幅度顫了顫,不用猜都知道說得是誰。
“是他?”
“對。”男人回答。
“但沒想到的是,有文也參加了這個征集活動。”
感覺血液急速湧動,她愕然擡眸。
忍不住立刻追問下去:“然後呢。”
“所有人都好奇他會寫哪個女生的名字,最後被扒了出來——”男人目光别有深意地看着她,說道:“他隻寫了兩個字。”
-哲哲。
這是對他而言,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