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穿越前宮鬥劇刷多了,宋慧娘立刻将此事和宋錦書莫名其妙得來的病聯系了起來。
雖不确定,心中疑慮卻甚濃。
可她沒法查,于是決定把這件事交給能查的人。
她故作驚訝,望着郭雲珠道:“竟真有疫病麼?敢問是何種疫症?”
郭雲珠道:“前日京兆尹報上此事,但說的是城外京畿似有疫病,得病者發熱、腹瀉、渾身無力……”
說到一半,郭雲珠已皺起眉頭——确實和陛下的症狀一模一樣。
“那陛下得的是時疫?太醫院竟連這都診不出來麼?”
“未必是診不出來,也許隻是不敢說而已,容錯率如果太低,得到的自然就都将是虛僞與欺騙,時疫要開猛藥,太醫提着腦袋幹活,若是開了猛藥,無礙未必記他的功勞,若出了差錯,到時查驗藥方,知曉下了猛藥,豈不是禍及家人。”
郭雲珠聽到前面,便如被當頭棒喝,喃喃道:“……虛僞和欺騙,此言甚妙。”
宋慧娘道:“正所謂人參殺人無過,大黃救人無功,越是風險大,自然越是要不做出頭鳥。”
郭雲珠擰眉,若有所思,半晌緩緩道:“人參是滋補良藥,又貴重稀少,人們自然不相信它能殺人,大黃味苦而廉價,便是救了人,也不會覺得是它有多少功勞,人性如此,為了自保,自然要揣摩上心。”
郭雲珠苦笑起來:“如此說來,越是居于高位,大約就要承受越多的欺騙了。”
她那麼說完,擡起頭來,便看見宋慧娘一臉無辜地看着她,臉上似乎寫着幾個大字——
這不是理所當然麼?
她心頭一陣無力,心想:這确實是很簡單的道理,那麼說來,從沒有想到過的自己,難道很蠢?
她一邊懷疑自己一邊問:“這些道理淺顯但精妙,是姐姐自己總結的麼?”
宋慧娘聞言心虛起來:“那沒有,大概是書上看到的吧。”
“請問是何書呢?”
“呃……小紅書吧可能。”
反正應該是網上看網友說的。
尴尬讓宋慧娘的回複相當含糊,她很快将話題引導到她想要繼續的方向:“其實我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時疫,一切也要等到常大夫看過之後才知道,我隻是覺得……”
宋慧娘恰到好處地停頓了一下,露出為難、不安的神色。
“姐姐有話直言。”
“好吧,我隻是覺得,若是時疫,皇帝怎麼會憑空便得了呢?”
郭雲珠一驚,之前她認為城外的疫病無論如何不可能傳到宮中來,因此完全沒将兩件事聯系在一起。
難道說……
“竟是有人想害皇帝不成?”
這句話說完,她意識到了第一嫌疑人會是誰,于是立刻望着宋慧娘脫口而出:“不是我!”
宋慧娘沒想到她會這樣直白,一時沒控制好表情,眉頭一挑,流露出一絲驚詫。
這驚詫落在郭雲珠眼中有了别樣的意味,郭雲珠道:“我絕不想害你們,說實話,比起宗室中的其他孩子,我還是更希望将陛下養在跟前。”
宋慧娘追問:“為何?”
郭雲珠猶豫了一瞬,看了眼昏睡着的宋錦書:“宗室子弟之中,年齡合适的其實已經沒有了,便是那端王世子,其實也已經十歲,養孩子,自然是自小養起的好……”
她停頓片刻,又繼續道:“但其實真正最主要的原因,怕是說來你也不信……她是陛下的孩子,這就足夠了。”
宋慧娘一愣,目光淺淺掃過郭雲珠的面龐,見她眼皮微垂,眼眸中似有水光,眉眼微紅,如芙蓉泣露。
對方口中的陛下,自然不是宋錦書,而是李霁然。
郭雲珠說的沒錯,這個理由,宋慧娘有點不信。
她不是戀愛腦,也不太相信郭雲珠是戀愛腦。
但此時她相當配合地裝作怅然回複道:“娘娘對先帝用情至深。”
郭雲珠歎了口氣:“也并不是……”
她心中一時浮現出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從何說起,若與宋慧娘娓娓道來,又未免顯得交淺言深,于是沉默片刻,便又接着道:“還有便是,不管你信不信,雖然郭家如今被說權勢滔天,但舉家上下,确實隻願為臣子替天子效力,宗室之間早已盤根錯節,若選其他宗室子弟,郭家就未必有今日的好日子了。”
這話宋慧娘信了,她露出微笑來:“我沒有懷疑娘娘的意思,若我懷疑娘娘,今日就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是麼?”
郭雲珠低頭一想,也是。
正要說話,卻又聽見宋慧娘說:“但您的意思不一定就是郭家的意思,對您來說,做天子的娘親,自然比做天子的女兒或者妹妹強,但對郭家的其他人來說,卻未必啊。”
話音一落,對方的手重重按在了她的手背上,然後握住了。
郭雲珠愕然擡頭。
卻見宋慧娘認真看着她,這神情與她印象中的全然不同。
來不及思考,車外傳來蘭渝的聲音——
“娘娘,右相府到了。”
……
直到見到常蘇木,宋慧娘都在想,自己是不是有點激進了。
但她那句話确實是肺腑之言,因為郭雲朝負一百的忠誠度實在是給她留下了深深的印象——是目前為止見到的最低分!
就連衛國夫人趙若栗,忠誠度也就-90而已。
到底什麼樣的仇恨和野心,才能到-100啊。
不過見到常蘇木之後,她暫且把這念頭放到一邊,專注到了宋錦書的病上。
而常蘇木看見宋慧娘之後,也是驚喜交加,脫口而出道:“慧娘,你還活着啊。”
宋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