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微的腳步聲,三人幾乎并成一列往前走,都靜而不語。
再往前不久,又是一幅畫,油彩濃烈地勾勒出一位少女。畫的配色照舊暗沉,形态也有些扭曲。
祁霄端詳了幾秒那幅畫,覺得畫布的材料有些怪異,卻說不上來哪裡怪。
有些不像是布卷……反而像是某種皮革。
幽幽的紅色的火把将少女模糊的面部表情照得奇怪,像是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們。
時怿向前走了兩步,聽見他低聲說:“看到了麼時先生……這個城堡很怪。”
時怿眼珠一動,目光落在他臉上:“然後?”
“夢和夢之間是不一樣的,時先生,我的建議是,你最好不要在沒有我的情況下随便行動。”祁霄說,深沉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畢竟——已經費半天勁破了一個夢了,我對換夢主從零開始興趣不大。”
時怿:“是麼,我倒不介意換個破夢師。”
“……”
他掀開眼皮看向祁霄,冷譏:“畢竟現在這個一問三不知。”
祁霄和他對視了幾秒,彎起唇角。
他擡起一根筋骨分明的手指輕輕壓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面容在紅暗的火光下顯得詭谲神秘:“破夢師有破夢師的規矩。”
破夢師微微壓近,似笑非笑,帶着戲谑低聲說:“除非你能賄賂我。”
時怿冷笑:“你想得挺美。”
“時哥!”
齊卓猛然竄上來,一把抓住時怿的胳膊:“它它它碰到我了!那個東西!”
祁霄轉身向前。
時怿按住齊卓:“安靜。”
一擡頭,發現祁霄停在幾步遠處。
祁霄看着面前的牆,說:“走錯路了,回去。”
時怿微微一頓,押着齊卓一轉身。
一堵頂天立地的牆赫然出現在眼前。
“……”
時怿一手按住抖如篩糠的齊卓,一邊面無表情道:“你要不再選一條?”
“……什麼?”
祁霄回過了身,微微挑眉。
他從時怿旁邊走過,掃了他一眼,語氣帶着毫不掩飾的戲谑:“吓花眼出現幻覺了?”
時怿對上他的視線,又回過頭看向前方,微微一頓,齊卓在他手底下小聲道:“卧槽,魔法……”
面前那道牆消失了,隻有城堡幽深昏暗的走廊一路通向不知道什麼地方。
時怿看着破夢師往前走的背影,沉聲道:“跟上。”
三人沿着走廊悄無聲息地往回走,腳步聲在沉睡的城堡裡格外清晰。齊卓躲在時怿左後方警覺地四周環繞,約三秒回一次頭,确認自己身後沒跟上來什麼不夠唯物的東西。
走着走着,時怿覺得四周越來越黑,不時出現的油畫越來越難辨識。
他蹙着眉繼續走了一段,目光落在地面上,停下步子:“你認路麼。”
破夢師繼續往前走,漫不經心地抛下一句:“不認。”
“……”
太好了。
時怿幹脆停下來,說:“這條路和之前那條不大一樣。”
祁霄腳步不停,隻是微微一側頭問:“是麼,哪裡不一樣?”
時怿:“地毯更醜。”
祁霄哼笑了一聲,接着聽他說:“中間深一塊,像是拖過什麼滴血的重物。”
祁霄步子一頓。
他朝地毯上看去,微微眯起眼,果然看見了時怿所說的那條痕迹。
他身後,時怿蹲下身,伸手摸上地毯。
一道新鮮的血迹,散發着淺淡的血腥味,被城堡裡過濃的香水氣息遮蓋。
他擡眼看向祁霄,目光卻突然一頓,落在他身後。
祁霄捕捉到了他的視線,敏銳地一回頭,看到了一面牆。
憑空出現在旁邊。
齊卓汗毛直立:“沒沒沒沒出幻覺……我好像知道為什麼城堡裡會迷路了。”
這這這這牆怎麼還帶動的呢??
“……”
就在這時,一道輕柔的貓叫從他腳邊傳來,齊卓動作一僵。
“時時時時時時哥……”
濕軟黏膩的感覺從腳邊一路傳上腿,讓人脊背發麻,齊卓抖着嗓子緩緩低頭,看見了一團紅色的東西。
那團紅色的東西擡起了頭。
一隻貓。
一隻……沒有皮的貓。
“啊啊啊!”
齊卓慘叫一聲,拔腿狂奔。
時怿和祁霄的目光同時掃過他腳下,微微一頓,也擡腿就跑,一個比一個利索。
幾人狂奔了一段路,猛地發現不對勁,齊卓刹住車,掉頭就跑:“走錯路了啊啊你們都不識路的嗎為什麼跟着我跑。”
時怿一臉冷淡:“不識。”
祁霄語氣随意:“不大識。”
“……”
齊卓崩潰,悶頭往前跑。
時怿跟在最後。回頭間能看到那隻剝皮貓饒有興趣地小跑着跟在他們後面,紅色的皮肉肌理在火炬幽幽的光芒下忽明忽暗。
哪裡來的貓?
為什麼它會沒有皮毛?
“……”
時怿停下步子,回身看向剝皮貓。
剝皮貓也停下腳步,歪頭看着他,一雙綠色的眼睛滴溜溜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