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複肯定會發飙的。
“要洗個澡嗎?我這裡放着幹淨的校服。内褲好像有新的,其他的衣服可能是我穿過的……我找找,盡量找新的給你。”池鄭雲說。
他可真是及時雨。
事情迫在眉睫,我顧不上太多,沖他點了點頭。
于是,我就從頭發到腳底闆都洗了個幹淨,換上幹淨的衣服,拿着卷子回去了。
池鄭雲的衣服怪香的,不知道用什麼洗的,有股很質感的木制香味。他平時身上隐隐約約也有這味道,我問過他是不是噴了香水,他說沒,說可能就是洗發水沐浴露,或者衣服上的味道。看來确實是衣服香。有空我問問他。我的衣服總是洗衣粉洗衣液的味,不難聞,但也不好聞。
楊複正在廚房裡,真是天助我也,我趕緊溜回卧室,把卷子塞進書包,僞造出我是帶着書包回來的假象。不然他肯定要問我怎麼去圖書館隻帶卷子。
楊複可能是聽到聲音了,在廚房裡叫我:“川兒?是你回來了嗎?”
我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走過去,說:“嗯。”
他手裡拿着蒸鍋的鍋蓋,頭也不回地說:“過來看看,好大的螃蟹,别人送的。中午和常哥去吃飯,讓酒店蒸了幾個,那蟹膏可肥了。你喜歡吃這個,多吃點。我媽不吃這個,我中午吃過了,吃多了膩歪。”
“哦。”我應道。
他把鍋蓋放到一旁,用夾子把螃蟹夾到大碗裡,邊抱怨:“我難得有個空,跑回來等你半天,你現在才回。”
我沒說話。
現在這感覺就好像我是他後宮裡的一個冷闆凳妃子,終于被皇帝想起來了,但皇帝發現這妃子居然沒有老老實實受寵若驚地待在那兒無止休地等着原本以為不會來的他,他反而委屈上了,因為他潛意識覺得妃子就得生活重心隻有他。而他自己不用專一,他跟我是不對等的。
我的這個比喻很詭異,但我此時此刻的感覺就是這麼微妙。
他沒在意我的沉默,夾完了螃蟹,自顧自地端着碗轉身:“出去出去……洗手了嗎?去洗手。”
我去洗了手,走出去,看到楊複已經戴上了一次性手套坐在餐桌旁剝蟹肉蟹膏。
我剛入座,他就把他面前已經堆了些蟹肉蟹膏的小碟子推到我面前,說:“吃。”
說完,他繼續剝。
我低頭看着這些東西,不是很想吃。我喜歡吃螃蟹,以前我喜歡楊複給我剝這些,但我現在沒胃口,我覺得很煩很煩。
我根本不想吃楊複給我剝的東西,因為我能想象得到他是怎麼給周燕剝的。他一定也會這麼對待周燕吧,比對我隻會更好,不會不如。
這種感覺就像有人往我嘴裡塞蒼蠅。
我甚至想把這些東西扔楊複的臉上去。
我不想要這種和别人一樣的、或者是低人一等的待遇。幹脆就不要這麼做都好。
“怎麼了?吃啊。”楊複擡眼看着我問,“怎麼不吃?剛吃飽了?”
我竭力地壓抑着瀕臨爆發的情感,說:“嗯。”
他說:“這又不脹肚子。”
“……但是我已經吃飽了。”我說。
他眼睛一直看着我,正在刮蟹膏的手停了下來。
半晌,他問:“怎麼了?誰惹你不高興了?”
我說:“沒,就是剛才吃飽了。”
他沉默了片刻,說:“哦……吃飽了就吃飽了吧,剛你又不說。”
我好想對他說:你拿去給周燕吃吧。
但我到底沒這麼說,隻是說:“對不起。”
“沒事兒。”他說,“這麼晚了,是别撐着了。算了,不想吃就别吃了,還有些我擱冰箱冷藏呢,能活兩三天。明晚上再弄給你吃吧。這些你别管了,我當夜宵吃了。”
我真是聽得無名火起!他簡直有病吧,對我這麼好,男同性戀都沒他這樣的,我真是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他真的就像是有病。有空去對女朋友好啊!
我怕我但凡再多待一秒就要發瘋,趕緊站起身,說:“我去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