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總?”姜稚禮有些愕然。
他怎麼會在這。
然而在她愣神的功夫,坐在副駕的林铮已經下車,替她拉開了後車門,“姜小姐,先上車再說吧,站在這裡不安全。”
姜稚禮本想推辭,但感受了下自己傷痕累累的腳,看了眼望不到頭的山路,還是道了聲謝,乖乖坐了進去。
蕭硯南正搭膝坐着,依舊是一身貴重筆挺的黑色西裝,随着她上車的動作,目光清冷地落過來。
第三次了,每次最尴尬時候都被他撞個正着,也不知道是什麼奇特的緣分。
姜稚禮内心腹诽,故意很慢地理好裙擺,才直起身子緩緩開口,“好巧啊蕭總,又見面了。”
“是很巧,“蕭硯南嗯了聲,”我們要去的恐怕還是同一個地方。”
他怎麼知道的,姜稚禮困惑之餘,見他修長的指節夾着一封請柬遞了過來,“否則你穿着禮服出現在這裡是為了什麼。”
純白色的信封讓姜稚禮有些心悸,她接過,緩了緩才慢慢打開。
她沒能全部讀完,看到沈銘肖應桐月,和訂婚家宴這幾個字的時候,她就又将請柬還了回去。
“我沒有請柬。”她說。
她永遠都是從别人口中知道這些事。
姜稚禮賭氣地望向窗外,很快,一棟燈火通明的氣派建築便映入眼簾,遠遠便能望見山莊正門一派門庭若市的場景。
隻是這場宴會似乎已經到了尾聲,賓客們開始陸續從别墅中走出,相繼離開。
既然是來赴宴的,姜稚禮不明白蕭硯南為什麼這個點才出現。
隻是也還來不及細想,她的手機這時響起,來電顯示沈銘肖。
蕭硯南側眸看了她一眼,不動聲色地讓司機繞去後門。
前面人太多,恐怕不太方便。
姜稚禮盯着屏幕看了幾秒才接起電話,并沒有立即說話,就靜靜聽着沈銘肖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抱歉啊禮禮,剛才在忙,沒接到你的電話。”
音色如常,聽起來無事發生的樣子。
姜稚禮深吸一口氣,待眼底忽然湧上的酸澀消退後,才開口,“你在忙什麼呢。”
沈銘肖笑,“我還能忙什麼,就集團裡的那些事,你都知道的。”
“那,有進展了嗎。”
“還不錯,應該很快就能順利解決了。”
可不是嗎,就快要順利解決了。
“所以你是不是忘記了答應過我的,”姜稚禮垂下眼,微微吸了口氣,“……要看我的紅毯直播。”
“是沒顧上看直播,不過我抽空去微博看了照片和視頻,”沈銘肖嗓音柔軟,“我們禮禮就是全場最漂亮的女明星,一出現讓我完全都不看到别人。”
姜稚禮淡淡笑了聲。
以前她會很喜歡聽這種話,但現在卻隻覺得有些有氣無力。
“那你這會忙完了嗎。”
“算是吧,已經差不多閑下來了。”
“我的活動也要結束了,”姜稚禮說的有些艱澀,“在森林公園這邊,你能過來接我嗎,我想見你。”
沈銘肖頓了下,“今天恐怕不太行,一會可能還有别的事需要處理。”
車子此時拐過彎,在後花園的門口,姜稚禮一眼就看到熟悉的人影。
握着手機的指尖緊了又緊,姜稚禮極力維持着嗓音的平緩,“你在哪。”
“我當然在公司啊寶貝。”
姜稚禮失望地望着窗外,他還是不肯說實話。
車子在山莊後門對面的路邊停下,姜稚禮打開車門,高跟鞋堅定落在柏油路面上,她站起身,隔着一條車道的距離看向沈銘肖,一字一頓。
“你再說一遍,你現在,在哪。”
一陣山風掠過,漫山的枝葉沙沙作響,也恰到好處的拂動了姜稚禮柔順的發絲和質地精美的裙擺,像一尊夜色中的美神塑像。
好極了,和她想象的一樣,她現在肯定很漂亮。
她原本對他看到自己穿這身禮服的樣子滿懷期待,可現在卻是懷揣着恨意站在這裡。
姜稚禮挂斷電話,迎着沈銘肖錯愕的目光,緩緩朝他走過去。
腦海中不可遏制地浮現出八年前他們初見時的場景,流淌着的泰晤士河邊,空中下着雪。
那恐怕是她覺得自己人生擁有過最美的場面。
那個比雪天還要陰郁的少年,也大概是她見過最好看的人。
她曾遇到那美好的一切,自然也應該用美好的狀态,盡可能體面的去跟這一切道别。
他是不值得,可陪伴了她許多年的回憶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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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幻影猶如一隻猛獸蟄伏在婆娑的樹影下,蕭硯南注視着女孩逐漸遠去的背影,目光移向後視鏡中的林铮,“跟上去。”
林铮有些不解地回頭。
“确保她的安全,”他嗓音低沉,“也确保不會被任何人拍到。”
林铮點頭,“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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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莊是沈家的,沈銘肖眼看瞞不過去,便将她帶到一個不易被發現的僻靜處說話。
“我想,我們原本可以結束的更體面一點。”姜稚禮看着他,在他狡辯之前率先開口。
其實原本哪怕這段關系不能長久,她都會永遠銘記,可這樣一段不可多得經曆,卻被他一個又一個的謊言所玷污。
如果沒有重新遇到他就好了,她想。
這樣他就能永遠毫無雜質地活在她的回憶裡,永遠做唯一驚豔過她的那個少年。
過猶不及,人果然不能貪心。
她不吵不鬧,異常平靜的态度讓沈銘肖開始慌亂,“什麼結束,我們沒有要結束。”
“你聽我說禮禮,我現在是真的沒有辦法了,德盛那邊已經明确拒絕了投資,但我們的項目等不起了。”
他有些激動地握住姜稚禮的肩膀,但還是盡量控制着音量,“我跟她沒有感情的,隻是協議結婚,我們都說好了,以後還是各過各的,跟現在的生活沒有任何區别……”
“啪——”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記響亮的耳光給徹底打斷。
“沒有區别,”姜稚禮朝後踉跄了兩步,難以置信地望着他,倏爾又輕笑出聲,“對,那樣一來你的生活是跟現在沒有任何區别,可我呢。”
“你有了名義上的妻子,還要我名不正言不順的跟你在一起,”她說不下去,聲音都忍不住的顫抖,“沈銘肖,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
“我做這一切都是因為愛你在乎你,你還看不出來嗎,”沈銘肖身型無力地站着,幾縷發絲垂落在額前,配上他有些發紅的眼圈,難得看起來有些狼狽。
“你有沒有想過,單純以我在電視台的那些收入,怎麼能流水一樣給你送你喜歡的那些奢侈品,那些揮霍的生活都是需要金錢和地位來支撐的你知道嗎!”
他說着,試圖擡手去觸碰姜稚禮,被她厭惡地避開後,開始逐漸有些喪失理智。
“姜稚禮,做人不能這麼自私,我家裡有困難,我出力難道不應該嗎,你享受了我家帶給你的這麼多,就不能理解理解我現在的處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