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歲宜被他心急的模樣逗笑,說:“那我們上樓吧。”
季夏帆的成績不太好,小孩子玩心重,也經常犯些粗心的毛病,好在不算笨,一點就通。
江歲宜布置了課堂練習,用紅筆批閱,突然一旁扣着的手機震動,收到新消息。
是醫院護工發過來的短信。
【江小姐,你給的那張銀行卡扣款失敗了。】
交給護工姐姐的卡是江歲宜生活費的卡,每個月奶奶光在醫院的基礎花銷是八萬三,秦家打的款不夠,所以江歲宜需要做兼職補上剩餘的款項。
她查了交易明細,出賬沒有問題,出問題的是入賬。
秦家那邊這個月的生活費隻打了五千。
江歲宜讓小帆自己做題,在衛生間打電話咨詢秦月茹的秘書。
秘書語氣平和,解釋:“是小秦總的意思。”
江歲宜看向窗外,京市郊區的别墅雖然算不上豪華,但恐怕是她窮極一生也買不到的存在。
江歲宜有所預感,詢問:“姐姐還說了其他的嗎?”
秘書笑了,似乎早有預料:“江小姐還真是聰明,小秦總說,在她手下辦事,凡事要賞有罰,有壓力才有動力。”
她沒有說明是什麼事情,但江歲宜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繼姐昨天什麼都沒有說,但她不滿意她和談靳的進度。
——談靳明确拒絕了江歲宜進車隊。
江歲宜指尖戳進了掌心,深吸了一口氣:“還有呢?”
“如果您答應她的事情有進展,并讓她滿意,她會給您的零花錢一次翻十倍。”
縱橫商場的秦大小姐真會抓命脈。
江歲宜感慨,挂了電話,看到她的手機,解鎖狀态屏幕亮着,是一張照片。
那是談靳十四歲第一次拿世界級比賽冠軍時拍的照片。
在領獎台,少年人的眉目恣意張狂。
就好像再漫長的賽道、再瘋狂的天氣、再激烈的競争,都有赢的可能。
江歲宜看了許久。
又想起那句話。
要不計代價地追求快樂,抵抗這個用愚蠢和暴力将我們包圍的世界。*
江歲宜失笑。
她回到座位上,用紅筆在小朋友的練習上做錯誤原因分析,在補習接近結束時開口詢問:“小帆,你媽媽今晚什麼時候回來?”
季夏帆擡起埋在作業裡的小腦袋,迷糊:“歲歲老師,怎麼了嗎?”
江歲宜認真:“老師最近缺錢,想跟你媽媽預支一下這個月的薪水,小帆有空的話,等會兒可以幫我打個電話問一下嗎?”
江歲宜剛剛在衛生間聯系了季夏帆媽媽,了無回信,應該是在忙。
她隻能求助小帆了。
江歲宜月初才接受了主治醫生的建議,幫奶奶采用了更有效的治療方案,本該是好機會。可現在危機重重,在軍區醫院,三天内未繳費會被轉院,再回去幾無可能。
季夏帆皺眉,想起上周媽媽出門之前的關照,為難,小聲告知:“歲歲老師,媽媽去國際會議做翻譯了,她說這個會議保密性高,這幾天都不能接電話。”
江歲宜思緒一空。
聽到季夏帆繼續說:“但可以找我哥哥,我哥哥也超級、超級有錢的。”
小帆一臉崇拜,江歲宜聽到了希望。
窗外傳來汽車停泊的聲響。
季夏帆從位置上跳下來,跑到窗邊遠眺。
他露出燦爛笑容,扭頭,指着不遠處說:“歲歲老師,說好的下午三點,我哥哥回來了,你跟我哥哥說吧!”
-
停車處。
别墅區的綠化做得繁密,夏花向陽生長。
江歲宜被季夏帆拉到了銀色的萊肯旁,流暢的車型彰顯奢貴。
小帆的哥哥沒有下車。
深色的擋風玻璃隻隐約透露人影。
江歲宜着急要錢,但又冒昧。
猶豫之下擡手,敲響玻璃。
無人應答,隔了一會車窗才拉下。
入目是一張冷峻到極緻的顔,五官深邃,鼻梁挺拔,目光從狹長的眼尾冷淡劃來。
男人和電話那頭的人說了“回聊”,挂斷電話,才瞥眼看江歲宜。
“有事?”
側臉輕狂肆意,歪頭看她,嘴角是疏離笑容,冷淡提問。
一旁,季夏帆已經激動到跳起來,跑到副駕駛那兒把自己塞進那位男士的懷裡。
而江歲宜還愣在原地,不明白怎麼這麼巧,遇到了談靳。
一旁小孩的聲音清清亮亮:“哥哥,歲歲老師想要預支一個月的薪水!”
季夏帆窩在季夏揚懷裡仰頭,對着江歲宜配合地露出笑容。
江歲宜按下震驚,順勢自我介紹:“我是來這裡做家教的。”
談靳探究般瞄了幾眼江歲宜,理清楚了狀況,覺得這女孩有問題,他一出現,目光就黏在他身上了。
“跟我介紹?”談靳不自覺輕嗤,指向副駕駛位,“妹妹,你雇主在那兒。”
“……”
被點明,江歲宜面熱心顫,不好意思地想要過去問季夏揚。
聽到一聲雲淡風輕的評價:“挺忙。”談靳眼皮薄,笑起來的時候很壞,正目不轉睛看她。
“?”
江歲宜不明所以。
談靳冷笑諷刺:“這樣還投簡曆。”
江歲宜反應過來他在說她面試車隊助理的事,嘴唇翕動,着急解釋:“不是,我隻是缺錢,如果拿到offer我可以安排好時間。”
但談靳根本不搭理她,男人扭頭叫季夏揚:“下車。”
季夏揚還抱着弟弟不撒手,問:“啊?”
談靳重複:“下車。”
“幹嘛了,再待一會兒嘛,嫌棄我髒了你的車?”
談靳先行下車,“噴”得關車門,幹脆利落。
他一米八/九,白t黑襯衫配工裝褲,銀色野獸鎖骨鍊,腿長,看起來又渾又野,穩穩站定江歲宜身邊,比她高一個頭。
剛剛的語氣與質問那麼兇狠,江歲宜覺得他一定生氣了。
正怕他更不待見自己,突然聽見談靳在她身邊對季夏揚說:“你弟家教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