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伊此時成為了蓬月村中衆多少女中的一個。她面上流露出依戀。
這樣的神情對于對于祭司來說無比熟悉,于是祭司幾乎是本能地牽起了她的手,帶她向前走去。
被禁锢在這個落後封閉的小村莊多年,一直被迫沉浸式扮演被所有村民所依賴信奉的角色,祭司原本的性格早已湮滅在時間滾滾而去所揚起的塵土之中,身份所形成的人格面具成為了她本身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們一步步地走上了早已搭建完成的祭壇,踩住了滑膩陰濕的青苔,腐爛的味道萦繞在她們周圍。
黑色的物質從祭壇中央不斷湧出,在即将落到地面時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它和密林中樹群們所分泌的物質一模一樣,足以說明蓬月村就是一切古怪的源頭。
“去吧,孩子。”祭司輕輕拍了拍佐伊的背。
佐伊走上前,順着祭司所指的方向躺了下去。祭司則站在一旁,攏住了她的雙眼:“現在,忘記一切,唯有烏卡。”
祭司伸出手掌,拿出匕首在自己手心用力劃下一道深深的傷口。
血液滴落在賦予黑色石頭表面,所被人為雕刻出的溝壑之中。濃郁的味道引得無數藤蔓破土而出,化出細小的枝莖沖上祭壇,貪婪地鑽入了祭司的血管。
随着血液流出的速度開始逐漸減慢,她再一次将刀鋒對準了自己的手臂。
在她的努力下,藤蔓終于趨向成熟,在最高處長出了一顆緩慢長大的紫紅色果實。
看到圓而飽滿的果子,她的牙齒輕輕顫動起來,發出了細微的磕碰聲。
快成功了,祭司完全難以控制自己,疼痛在此時也隻是成為了她情緒的養料。憎恨才是支撐她的力量,屬于她的一切都早已被剝奪殆盡,她甚至遺忘了自己的名字,因為所有人都用“祭司大人”來稱呼她。
最終,果實墜落,摔在祭壇中央形成了一灘黑紫粘液。祭司的光明終于即将到來,于是她雙手指天,歡欣雀躍地大喊:“烏卡!”
一瞬間,血月當空,萬裡無星,宏偉無比的祭壇兀然龜裂,自中心開始延伸出了無數密密麻麻的細縫。
濃郁到幾乎可以流淌的黑霧于中央一湧而出,飛快地在空氣中彌散開來,形成了一個足以籠蓋整個村莊的龐大虛影。
兩道縫隙裂開,一對巨大無比的赤紅眼珠出現,沉沉得幾乎要從空中墜下。
這就是所謂神明的精神本源,祭司費盡心思引誘出來的邪惡神明的緻命弱點。
完美祭品鮮美的味道對于祂來說誘人得吓人,等待了許久以至于将近消亡的精神體隻剩下了進食的本能,祂全身上下所有的細胞都在叫嚣着要吞食眼前少女的靈魂,然後穿上她天賦超人的軀體。
無數黑霧凝結到了一處,由高空朝着佐伊直沖而去。
“你怎麼還不動手?!”
顧不上祭司揮手就能殺死她的事實,蒂娜在看到佐伊的眼耳口鼻湧出大量鮮血之後,着急對着她大喊。
霎時間,蒂娜的身體騰飛出去,在直接穿過牆體後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全身骨頭幾乎碎裂。此時,她看起來又要比佐伊凄慘一些了
“祭品就是——犧牲品啊。”祭司微微低頭,居高臨下,“人就是這樣的,隻要丢出一點餌料,就會不管不顧地沖上來吃掉。”
如果她強硬地逼着他們使佐伊成為完美祭品,他們會和她玩玉石俱焚的把戲,但如果她在絕境處藏下一根救命繩,那麼自诩聰明的女孩在找到繩子後則會興奮無比地順繩向上爬。
她曾經也做過這種聰明人。
祭司皺眉,她想到了一些并不愉快的記憶。感到無比厭煩,玩弄他們的興趣瞬間消失,她舉起權杖,想要将剩下的三人全部殺死。
突然,毫無預料的,一道強橫無比的精神力蕩出,硬生生地打斷了祭司的動作。
她轉頭看去,卻發現佐伊的精神力比她想象中要更弱小,烏卡對于佐伊精神的吞噬已經到了最後關頭,臨門一腳就要成功。
來自不同人的精神交融在一起,進行着激烈持久的攻防戰役。這意味着,即使感應到了巫陣開啟,烏卡也絕對來不及逃脫了。
“老師。”
祭司将權杖内部所儲存着的精神力全部抽取一空。布滿了蓬月村的銀色光柱在精神力的灌溉下亮如辰星,瞬間化成了無數鎖鍊,将那團略現人形的黑霧團團束縛。
“你苟延殘喘了幾千年,是時候該去死了。”
大笑起來,祭司似乎要将一直以來的所有負面情緒全部都宣洩出來。
她本來也天賦卓絕,未來也光明磊落,年紀輕輕就進入了巫師塔。
但她卻在最得意的時候被自己的導師改造成了現在這樣毫無修煉天賦卻又年年輪回、長生不死的樣子。
将黑霧禁锢其中不斷消磨的銀光看上去就像蠶繭一般。
她慢慢走近,欣喜促使她忍不住地将手附了上去。感受着不斷縮小的繭形表面,她仿佛看到了祂痛苦無比的樣子。
“我終于完成了……”
噗。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