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的,她在自己的臉上感受到了濕意。
用手擦去,伸到眼前,佐伊發現自己的指腹有着一片黑色中混雜着幾縷紅色的怪異水漬。
什麼東西?
她再次伸手去擦剩下的部分,而這一次,手上就隻留下純然的紅色。淡淡的血腥味萦繞在她鼻尖,她突然意識到——
祭祀之雨,它提前開始了。
“進村!”
佐伊呼吸一滞,高聲喊道。
她将巫師袍解下整個擋在頭頂,一邊試圖阻擋即将傾盆而下的雨水,一邊腳步不停地向近在咫尺的蓬月村跑去。
在查看過巨龍眼球中所儲存的影像後,其他人也都清楚這到底意味着什麼,紛紛跟在她的身後。
僅僅是眨眼間,雨勢便猛然增大,雨點鋪天蓋地般地落了下來,使所有景物模糊一片,砸在地上發出重重的響聲。
除了米西亞身上那件巫師袍尚且完好無損之外,其他人的學院友情贈送款都被腐蝕出了無數個密密麻麻的小洞,轉眼間就變成了扔在地上都不會有人要的廢品。
幸運的是他們距離蓬月村實在不遠,在看到相當具有蓬月風格的鄉土籬笆後,所有人都忍着身體部分溶解的疼痛,縱身躍向大門處,躲進了這個與外界截然不同的安甯世界。
一刹那,圓月高懸,雨水止息,剛剛所經曆的一切仿佛都是一場幻覺,隻有雨水在他們身上留下的大小傷口提醒着他們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
勉強從地上站起,佐伊望向四周。
她發現與幻境中截然不同的是,此時所有房屋都門窗緊閉,所有村民都消失不見,就連拜爾曼草地上的綿羊都不見蹤影。
而在極端寂靜,所有聲音都被某種未知存在吞食殆盡的空間之中,一個身材纖細高挑的女人正伫立于道路中間,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們。
在幻境中死過一次的祭司不再以少女形象示人,她再一次舉起了權杖,沒有人可以阻止,那随之蕩滌而出的慘白光暈侵占了所有人的視野,使他們全部都隻能待在原地,動彈不得。
就是這樣一個輕描淡寫的動作,使得巫師們賴以生存的巫術完全作廢,巫力與精神力在瞬間枯竭。
一步,兩步……
萬籁俱寂之間,緩緩走來的祭司死死盯着佐伊,拽住她的衣領将她提起帶離原地。
年歲悠久的巨大木制處刑架在幾千年後迎來了它的第一個使用者——佐伊被高高地吊在了半空,四肢都被粗重的繩索捆縛在了木闆之上。
“啊,在這裡。”
祭司緊緊地閉上了眼,佐伊體内生命物質流動的痕迹逐漸出現她眼前。
片刻之後,毫無雜質的白色瞳仁從眼皮中翻了出來。
一把匕首伸向了佐伊,冰冷地貼着她的皮膚滑過,緩緩地割開了她左邊的袖口。
在長時間的接觸中,佐伊甚至能清晰感受到那尖銳而的刀鋒正在随着祭司神經質的顫抖而抖動。
一切都仿佛被按了慢放鍵。然而祭司的确不是在戲弄佐伊,她隻是在同時做一項極其嚴密複雜的工作——追蹤正在佐伊身體當中逃竄的生命核心。将頭貼近佐伊的胳膊,她用指腹一路仔細撫摸過去,最終停在了大臂中段。
“找到了。”
祭司扯了扯唇,随後,她從一旁的木台上撿起了某些東西。
下一秒,布滿巫紋的鐵釘輕而易舉地穿透了佐伊的皮肉,并在一聲金屬相擊的嗡響之後完全沒入了佐伊的手臂。
佐伊悶哼一聲,額頭因為極端的疼痛而漫起了細密的汗珠,然而她并不感到懼怕,反而主動湊近了整隻手都被鮮血浸滿的傷害她的罪魁禍首:“我想知道,如果你從一開始就如此強大的話,為什麼要多此一舉地為我設置那個幻境。”
“你不需要知道。”面對着祭品,祭司并沒有多說話的閑心。
又是一錘砸下,骨骼碎裂,鐵釘被直接釘到了處刑架上。自此,佐伊說的每一句話都将自己快速流逝的生命作為代價。
她短促地笑了一聲,垂下頭,看着祭司穿着的與蓬月村格格不入的拖地長袍。同時,她腦中又浮現了那些蓬月村民們長着的類蹼大腳的樣子。
“你不是蓬月村的人,你不屬于這裡。你不想讓村民知道這個事實,因為那會影響你對她們的管理,所以你就一直穿着長袍。”她将自己的想法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