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習習,吹散了白日暑氣,雖已過十點,可在燒烤一條街上,仍是白煙翻滾,熱氣蒸騰,伴随着孜然辣子面的香氣,從街頭飄到街尾,吆喝聲、勸酒聲、打架聲,嘈雜喧鬧。
“嗚嗚,你說小婉為什麼要跟我分手,為什麼……”桌上趴着一個年輕男人,大着舌頭,講起話來嗚嗚突突,像是嘴裡含了塊熱豆腐,他腳邊東倒西歪堆着好幾個酒瓶,顯然是喝多。
“我對她還不夠好嗎?”
“她忽然發脾氣,我隻不過問一句‘你又怎麼了?’,她竟然要跟我分手!”
“就這一句話,你說至于要分手嗎?”
久久得不到回應的王景擡起頭,睜着迷蒙眼睛,哀怨看了對面一眼,“我都傷心成這樣了,你還光顧着看你那堆破紙?謝麒,你還是人嗎?”
說完,将那沓紙一把搶了過來,湊在眼前想看清上面究竟寫的什麼能有這麼大魅力,隻不過無論他湊的多近,哪怕都貼上了睫毛,也隻看見一團團的黑。
“擦!”坐在王景對面的謝麒,沒好氣地将那沓子紙重新搶了回來,見上面被蹭了一片燒烤醬汁,油乎乎的正好蓋住他怎麼背也背不下來的地方,登時崩潰了,“我明天有考試,今天出來陪你喝酒就已經是真愛了。”
“又考?”
“破公司,三天兩頭考試,考不合格就扣錢,你說我一個當翻譯的,還得跟他們背誦安全生産?”謝麒抓起酒杯,煩悶地灌了一大口,“我記得前些天你說你們接了個大活,你還有功夫出來?”
“操,别提了,那孫子,我給他出完圖,他告我想要‘眼前的黑不是黑的黑’。”
“噗。”
提起這個,王景就來氣,簡直有一肚子苦水要吐,“後來好不容易做出來,又說我的圖光有技巧沒有靈魂,要我給圖注入靈魂,我可去他媽的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謝麒也終于放棄手中的考試資料,不厚道地拍桌大笑。
“你還有心思笑?”王景哀怨看他,“大情聖,你說小婉到底為什麼要跟我分手啊?”
“她為什麼分手,你心裡沒點B數嗎?”眼見對方努力撐開一雙迷茫大眼,貌似還真是沒數。
謝麒邊喝酒,邊挑眉打量快要趴在桌上的王景,個高腿長,五官帥氣,明明外在條件十分優秀,可交了幾任女友,總是被甩的那一個,每每分手都是那種“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你解釋——那好吧我就不解釋了——滾!——QAQ???”,人送外号“憑本單”。
“你不是人,自己左擁右抱,卻看我……”
王景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鈴聲打斷,他心中湧起強烈期待,眼睛一下子亮了,以最快速度掏出手機,隻見唯一一條信息,還是半個小時前APP發來的推送。
網●雲音樂:為什麼你是單身狗,還不是因為你吃藕?既然你這麼吃藕,你不是狗誰是狗?
王景:???
“喂……在外面吃飯了……挺好的……工作也挺好……沒開車……一會打車回去……”
貧窮讓人冷靜,王景生生忍住了砸手機的沖動,愣怔地看着謝麒自顧打着電話,越聽越不爽,尤其在對比自己剛被APP補刀後,對面的謝麒卻正感受着不知是誰送來的春風細雨般的關懷,他差點汪的一聲哭出來。
王景還以為是謝麒女朋友打來的電話,立刻不懷好意靠了過去,捏着嗓子尖聲道:“親愛的,你壓我頭發了,那邊挪挪。”
“卧槽!”謝麒低罵了一聲,一邊捂住手機,一邊猛推湊近的大臉,“别鬧!”
好不容易推開王景,重新接回手機,“爸,那是我朋友,跟我逗着玩的。”
王景聽謝麒開口喊人,才意識到自己鬧了個烏龍,捂着臉不忍直視,他僵硬地重新坐回位置上,隻顧埋頭喝酒。
“我交什麼朋友你不用管,再怎麼樣也比你找那女人正經。”謝麒聲音忽然冷了下來,說完這句,咔嚓挂了電話。
倆人相對無言,一時間有些尴尬。
“抱歉。”王景支吾一聲,舉着杯子晃了晃,接着一飲而盡,當作賠罪。
謝麒嗤的一笑,“我爸能聽不出來是男是女?他就是借題發揮,我家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
“唔。”提到謝麒家的情況,王景也不知該怎麼說了,倆人叮地碰了杯,喝了起來。
“一年到頭都不給我打電話,這要給他上司女兒介紹對象,想起我了。”謝麒将明日的考題囫囵塞進包裡,手中的酒一杯接一杯,大吐苦水,等倆人離開時,都已是歪歪斜斜,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今天去你那住一宿,懶得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