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難得的出去機會,而且是離開村子去鎮上,甯小春又怎麼會放過?哪怕連娘都有些要反悔,她依舊裝傻充愣。
甯小春唯恐姥姥和娘偷偷離開,是以這一宿極為淺眠,約莫着寅時剛到,天還沒亮,自個就醒了,比平時早起了快一個時辰。
她見娘還睡在外頭,不禁松了口氣,不敢睡也睡不着了,躺了一會便爬起來,躺在最内側的她越過衆人,摸着黑穿了衣裳,輕手輕腳出了屋。
屋外仍是更深夜中,裹着草木氣息的涼風拍得她一個激靈,乍一下有些唧唧索索,但也提神醒腦,心間十分舒暢。
她照例耍了三遍拳法,身體很快熱起來,接着用木桶練習臂力,然後做平闆支撐,汗跟小溪似的,滴滴答答落在土裡,眨眼消失不見,等都練完,她身上已是濕透了,甯小春趕忙跑到廚房,生火燒水,洗漱一番,又将豆粥做上竈,這才回屋換衣裳。
“乒乒乓乓,大半夜就聽你折騰!”
甯小春正脫衣服,黑暗裡猛地響起的聲音,吓她一哆嗦。
“姥……你醒了啊?”
“哼,就你那樣折騰勁,還能不醒?”
“你也真不嫌累,日日都起這麼早。”
床上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李姥姥和李賢娘相繼起來,倆人有意壓低聲音,放輕動作,小夏和小秋躺在裡側,翻了個身,倒是不曾醒來。
“哼,又去練那破拳法了?你練我不管,可你整日還要洗一遍衣裳,現在天暖還好說,等到了數九寒冬時怎麼辦?我可提前說好,以後不準你用熱水洗衣,還不夠費柴禾的,真是的,照你這樣洗法,衣服沒幾日就要爛了。”
甯小春偷偷腹诽衣裳哪這麼容易爛,她雖然衣服換的勤,可每次都是擱水裡揉吧兩下就拎出來,眼見姥姥還要唠叨,她手上動作加快,三兩下換好衣服,“姥,我去看看鍋裡的粥。”
說完,一溜煙跑出去了。
“哼!”
錢氏聽見動靜,也跟着起來忙活了,幫着把要賣的東西整理好。
吃完早飯,李姥姥、李賢娘帶着甯小春就出發了,三人身後各背了個竹簍,除了李賢娘要賣的繡品,還有李家攢的雞蛋,并一些錢氏平日做的鞋墊、絡子等物。
直到三人出了村,又走了約莫着一刻鐘,天邊才剛剛透出蒙蒙青色,晨曦初露。
為了早點到鎮上,三人一言不發,順着坑坑窪窪的土道,低頭悶走,一路蜿蜒,直走了一個多時辰,天色越來越亮,周圍行人漸多,也是各自挑着擔、背着簍,來去匆匆,又走了會,稀稀拉拉出現零星建築,再往前走走,房屋越來越多,地面也稍稍平整,人們穿梭往來,各種叫賣聲、讨價聲、家畜啼叫聲,混在一起。
甯小春興奮得四下張望,連兩條腿的酸麻都忘了,看什麼都新鮮,李賢娘不得不緊緊攥着她的手,“可别亂跑,這不比村裡,跑丢了就找不着你了!”
甯小春不以為意,反正自己認得回去的路,再說她也沒亂跑,僅僅是眼睛有點應接不暇,邁不開步了。
李姥姥見她沒将話放在心上,忍不住過去狠拉她一下,“等你叫拐子拐走,看你往哪哭去!”
“唔。”甯小春收回視線,老實跟在倆人身邊。
“先把雞蛋賣了,背着怪沉的吧?”
李賢娘笑道:“不沉。”
“咱們是把雞蛋賣給誰?”甯小春本意是想問還需不需要擺攤。
李姥姥瞪她一眼,“就你話多。”
甯小春:……
李姥姥不答她,熟門熟路走着,沒一會就拐了條道,進了一家連名字都沒有的小食館,那食館也就一二十平米,擺着三張桌椅,一眼就能望遍,實在是簡單不過,但甯小春看着這些都覺得十分新鮮。
店中小二剛給桌子抹完灰,見了李姥姥,笑眯眯地打招呼,已自發接過她手裡背簍,看樣子李姥姥每每都将雞蛋送到這來,倆人已十分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