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賢娘母女幾人沉默地回了屋,甯小春怏怏走在最後頭,明明剛才還因可能有了賺錢法子而雀躍不已,如今卻弄成了這樣。
甯小夏走在她前面頻頻回頭張望,想寬慰大姐一番,可又不知說什麼,再加上剛剛的委屈,教她還未開口,眼中先蒙上一層霧氣。
直到進了屋,李賢娘坐在床邊,啪嗒啪嗒掉起了眼淚。
她一哭,兩個小的也跟着抽抽噎噎哭了起來。
“娘,我們回家好不好,嗚嗚嗚,我想爹爹了……”小秋到底年歲小,還不懂和離為何,幾日不見,自是思念起了父親,一頭紮進母親懷裡,越哭越傷心。
“小秋,别瞎說!”甯小夏到底年歲大些,聞言臉色白了白,一把将小妹拉起來,緊張說道。
李賢娘聞言,自是傷心欲絕,她也想罵一罵小春,可她又知女兒拿花,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兩個妹妹,于是到嘴邊的責罵也吐不出來,隻在心中反複責怪自己沒本事。
甯小春聽了這話,心裡更加不是滋味,她剛才拿花并未多想,隻想着偷拿兩朵,姥姥看不出來,回去後哄兩個小的開心,沒想到姥姥心中門清,最後還連累娘跟着挨訓。
她期期艾艾湊過去,“娘,我錯了。”
“不怪大姐,大姐也是為了我們。”小夏急道。
“小春……”賢娘摟住大女兒,好半晌,長長吐了口氣,“娘知道你疼妹妹,隻是你姥姥怕你以後學壞……小春,以後這種事咱不做……”
甯小春連忙點頭,“娘,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李賢娘見她乖乖認錯,抹了抹眼淚,勉強擠出個笑來,“你也别生你姥姥的氣,她是怕你學壞了,這偷啊,有了一回,就有二回。”
甯小春先是搖頭,然後又點點頭。
“小春,給娘看看手。”
“娘,沒事呢,姥姥剛才沒使勁呢。”甯小春将手背到身後,扭着身子躲開。
李賢娘卻是一把抓住女兒的手,捧在眼前,她看着上頭腫起一條條的紅绺子,跟抽她心似的,暗想若自己争氣,也不至于女兒戴花,都要小春偷偷的拿,想到這裡,她心裡更難受的厲害,幾欲喘不上氣。
小夏和小秋也扒頭看着,一邊流着眼淚,一邊輪番給他吹氣。
甯小春故作無事,舉着手笑了笑,“娘忘了我身子就這樣?随便碰幾下都紅成一片,隻是看着唬人,實際上一點都不疼。”
她為了讓衆人相信,故意用另一隻手去戳了戳手背上發紅的地方,忍着火辣辣的疼輕松道:“你們看,真沒事。”
兩個小的倒吸一口氣,仿佛光是看就覺得疼,李賢娘連忙按住她不老實的手指,嗔怪瞪她一眼,“你這孩子……”
然後,捧着女兒的手輕輕吹了吹,又想起上次還剩下的藥酒,取了出來,給女兒擦上。
晚上吃飯時,李姥姥仍是闆着臉沒好臉色,其餘人大氣不敢喘,氣氛十分僵硬。
等都吃完了,李姥姥站起來,冷冰冰地說:“明個一早去鎮上,看看那花究竟賣不賣的出去,省的有人以為編了兩朵花,就得意忘形了。”
甯小春被說得尴尬,将頭壓得低低的。
“哼!”
李賢娘見女兒傷了手,沒讓她跟着收拾,哄她回去陪着妹妹玩。
過了一會,李賢娘回屋,臉上帶着些笑意,“你姥剛才還問我你手怎麼樣了,還提醒我給你用藥酒擦擦,她還是關心你的。”
“恩。”
李賢娘說完這句話,又給甯小春手上擦遍藥酒,然後就抱着針線筐去屋外做繡活了。
姐仨無事可做,躺在床上,看着斑駁發黃的窗紙,映出一個模糊的輪廓,半垂着頭,幾乎一動不動,隻能看見揚起的手,一下下穿針引線。
直到外面天都有些暗下來了,也不見娘回來。
“我去叫娘回屋吧,外面都快黑了。”甯小春說着,坐了起來。
小夏卻更麻利地蹦起來,趿拉着鞋往外跑,“大姐,你躺着,我去!”
說着,吱呀一聲推開了門,“娘,進屋吧。”
“還有點光亮,等我把這朵花繡完的,就還幾針。”
小夏勸了半天沒勸動,隻得無奈進屋。
又等了一刻鐘,三人頻頻張望,小夏再次出去,原本賢娘還要再繡會的,直到小夏說:“那我也出來繡吧,正好我繡的帕子也能賣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