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熟門熟路來到繡坊,掌櫃的坐在櫃台後頭,見了她們面上一愣,顯然還記得幾人,“幾位……是來買東西的?”
不怪掌櫃心生疑惑,鄉下來鎮上兜售手工品的,都是攢多了一塊來,哪有說天天逛的?便是昨日有什麼東西忘賣了,也等着下次,是以掌櫃還以為她們是有什麼緊缺的東西忘買了,今日不得不多跑一趟。
李姥姥立刻換上笑臉,跟對着甯小春時簡直判若兩人,“掌櫃,我這有些東西想賣。”
掌櫃心想,有什麼東西不能攢到下次?非要這麼急?心中有些好奇,抻着脖子看了看,“拿出來吧。”
李姥姥連忙示意甯小春趕緊拿出來,一對上孫女,她臉立馬耷拉下來,順便警告瞪了一眼。
甯小春将背簍裡的包袱拿出,放在櫃上,麻利解開,裡面的各色小花,頓時露了出來。
掌櫃挑了挑眉,時刻留意他表情的甯小春,見他臉上并沒有那種驚為天人的表情,略微失望,但還是努力遊說着,“這布花是我跟書上學的法子編出來的,一般地方可沒有,聽說是京城時興的樣子。”
掌櫃嘀咕一聲“書上還教編花”,然後就用撚着花挑揀起來。
李姥姥見甯小春搶着說話,心生不悅,但聽她說的這個,倒也沒急着喝斥她,“是呢,我孫女可聰明了,書上略微提了提,她自個就琢磨出來了,掌櫃你想啊,書上都提到的花,可不就受大戶人家的媳婦、娘子喜愛?”
“這花雖是樣子别特,隻是有些簡單。”掌櫃照例先挑毛病。
李姥姥賠笑:“诶,可不簡單,編出一朵費老勁了。”
“既然如此,一文錢兩朵吧。”
李姥姥和李賢娘聽說肯收,心裡松了口氣,後者尤為激動,緊緊捏住女兒的手。
雖然已經做好了價格不會太高的思想準備,但甯小春聽說一文錢兩朵,心裡仍是止不住郁悶,枉她之前還誇下海口說能賣兩文錢了,“郎君,你看這花編起來可複雜了,再者又沒有别人會編,一文錢兩朵太便宜了。”
李姥姥不喜孫女随意插話,警告瞪她一眼,嘴上卻也跟着附和,“是啊,郎君,放眼整個鎮上,咱們這保管頭一份。”
李賢娘也道:“你看那絹花,也是小小的一朵,還要賣三四十文一朵了。”
掌櫃嗤的一笑,“你這随手縫補的布花,哪裡比得上絹花工藝繁瑣?不過堪堪有個花的輪廓,我肯收也是看它不多見,難道你們還指望它能買到絹花的價格?”
“不……”
“這花我們擱店裡賣,也不過一文一朵,興許還有人看看,再高就沒人買了。”
李姥姥和李賢娘輪番磨了半天,可掌櫃十分堅決,分毫不讓,李姥姥心想這花編着也簡單,終于妥協,“那好吧,你數數有多少個吧。”
掌櫃很快數出來,一共二十八朵,于是拿出十四文錢來,正要遞過來。
甯小春指着幾朵大花問:“這還有幾朵大的呢,也算一文錢兩朵?”
掌櫃笑了笑,“用的料子都差不多,隻樣子有些區别,自然一個價錢。”
他也不傻,想若這個給的價格高一些,下回保管她們隻編這一種花。
李姥姥猜到掌櫃擔心,這次沒再跟着掰扯。
很快,銀貨兩訖,李賢娘攥着十四文錢,心中滾燙激動,這可是女兒賺來的錢。
出了繡坊,李姥姥臉上也帶了點笑模樣,不管怎麼說,這花确實賣出去了,餘光掃到甯小春垮着臉,忍不住哼了聲,“你還指望這花賣多少錢?”
“呃……”
李賢娘笑道:“能賣出去就很不錯了,已經将昨天買的布頭錢賺出來了。”然後壓低聲音,“再者這花編起來也容易,咱們這次回去多編一些。”
“走,再去買些布頭。”
說着,來到旁邊的成衣鋪,直接道明來意。
三人來到盛放布頭的筐前,隻見裡面的布頭比昨天少了很多,顯然之後還有别人來選過,李姥姥暗自着急,心想好的怕是都叫别人挑走了,趕忙翻着,将緊底下的都扒拉出來。
幸好别人選布頭,都是為了做帕子、香囊一類的東西,條子似的碎步也看不上,筐中還剩下不少顔色漂亮,但布條窄小,尋常人家拿了也沒什麼用,都讓幾人挑了出來,直到再也挑不出顔色好看的,方意猶未盡的作罷。
三人捧着一堆布頭放在櫃台上,夥計見她們選了這麼多窄幅的,心中奇怪,不禁問了句,“這些都是嗎?”
李姥姥見選了這麼多,終于冷靜下來,接着擔心道:“要是下次繡坊不收那花了怎麼辦?咱一口氣買了這麼多窄的,也做不了别的。”
李賢娘也猶豫道:“要不咱放回去一半?”
甯小春心想這些布條看着多,可真編起花來,一天就能編完,再者就算繡坊不收,她們走街串巷兜售,不信還能賠了,她也不誇大說賣兩文錢一朵,一文錢一朵總賣的出去吧?沒準比賣給繡坊還賺錢。
“不多啊,真編的話,一天就能編完,要是咱們放回去一半,回頭好看的顔色叫人挑走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