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盒分了三層,足足十樣,精緻可口,桌案上幾乎都擺不開。
熱熱地吃上了一口,再看陸昭和自家表姐待在一處的場景,登時便覺順眼了許多。
漸漸有人進學堂了,兩人也吃得差不多,便叫人收拾了下去。
陸昭将備好的帕子遞給知窈,“醉仙樓上了新的菜式,我叫他們留了雅間,等散學過去?”
知窈點頭,看向于希月,“剛好我還沒帶你去過醉仙樓,今日補上。”
于希月看看陸昭,又看看她,正思襯着自己是該去還是不該去,不過一轉頭,卻見她望向了窗外,眼神倏地一亮。
窗戶大開着,一身素袍的男子在前,兩鬓星星,雖衣着簡單,卻風骨自成。
陸衡落後他一步,兩人一邊說着什麼一邊往學堂走,江洪生不時颔首,贊許之意溢于言表。
從窗下走過時,陸衡似有所感般擡眼,笑着望了知窈一眼。
——那眼神像極了幾日前,他在書房,低頭望着她,問她會不會想他那時候。
知窈有些不自在地轉開了視線。
她扭頭拽了一下陸昭,全然沒有發覺他不太好看的臉色,催促道:“江學究來了,你快回去。”
陸昭沉沉吸了一口氣,才應了一聲好。
另一邊,江洪生同陸衡到了學堂門口,陸衡朝他一揖,請學究先進門。
陸衡的位置在陸昭前面。
他自陸昭身旁走過,腳步微妙地一頓,不輕不重地看了他一眼。
知窈好容易才找出書來,本是因着江學究好容易講一次書,興緻勃勃地聽着,奈何聽了一炷香的時間,頭便越來越低。
江學究在前頭看見了,咳了一聲。
立刻便見掙紮在昏睡邊緣的小姑娘挺直了背,努力睜開眼睛。
他笑着搖了搖頭,一點沒耽擱,繼續講下去。
知窈拍了拍臉,短暫醒過神。
江學究本不該這麼輕易就看見她的才對——她就是為了這,才特意坐在中間一排,前頭有朱家姐姐替她擋着呢。
這麼一想,再擡頭,才恍然發覺——朱家姐姐今日竟沒來。
前頭空了好大一個位置,怪不得她打瞌睡會被抓到。
但朱家姐姐最是勤勉,她來學堂這兩年,從未見朱家姐姐缺過一日的課。
今天也不是什麼特殊日子。
她隐隐記起來,月前陸昭陪她去太華寺看玉蘭花那次,阿衡哥哥忙的好似就是朱家的事。
但到底是什麼事,便沒告訴她了。
心裡總覺得哪兒不對勁。
趁江學究不注意,她偷偷轉身回去問:“朱姐姐呢?”
“嫣然姐姐麼?好像是沒來。”
“不該啊,昨兒還在呢。”
——隻偶爾一天不來,比起她這種一歇就歇一個月的,好像也說得過去。
江學究重重咳了一聲,知窈登時轉回去坐好。
事不過三的道理她懂。因此一直到散學,她都安安分分的。
散了學便徹底将這事兒忘了,拉着于希月就走,隻給蒼術留了一句:“跟陸昭說,我們去醉仙樓等他。”
陸衡要送江學究,先一步走了。
學堂衆人都散得差不多,隻有沈确還在謄錄着方才學究講的内容。
眼前卻突然投下一片陰影。
沈确擡頭,見陸昭坐在他對面的書案上,似笑非笑。
“不知這窗外是有什麼美景,能叫沈二公子清早來了便流連忘返。”
沈确淡淡道,“不過是見侯府窗外那株桃樹枝繁葉茂,多看了幾眼。”
他站起身,頭一句還是笑着的:“桃樹,倒是好說。若是沈二公子喜歡,當下便可叫人,把它移到貴府。”
後一句便陡然轉冷,“但若是旁的,不該想的,就趁早折了心思。”
沈确握着筆的手猛地一緊。
擡眼對上陸昭毫不掩飾鋒芒的目光,突然笑了一聲。
“一株桃樹而已。承恩侯府的桃樹。”沈确将筆收起,“隻是不知這侯府,什麼時候輪到二公子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