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窈先是質疑了一下:“有這麼久麼?”
而後自己在心裡數了數日子,倒吸了一口涼氣:“已經這麼久了?”
“陸昭,十一天,你冷了我十一天?”
陸昭幾乎讓她氣笑,“是誰冷着誰?”
他一條腿跪上榻邊,視線鎖着她:“我不去找你,你就不能主動來找我一次?我若一直不去找你呢?别說十一天,十一個月你都無所謂,是不是?”
屋裡雖燃了暖香,但也還是有淡淡的血腥氣。
他身上剛跟人交過手的戾氣還未散幹淨,這樣逼近過來,本是有些壓迫感的。
——奈何她完全不吃他這套,嘴上振振有詞:“我今天不是來了麼?明明就是你不跟我說話,還倒打一耙。”
“今天若不是因為暖春樓惹着了你,你會來麼?”陸昭嗤笑了一聲,“說到底,你也就隻舍得這麼對我。”
知窈皺了皺眉:“你為什麼總要跟阿衡哥哥比?再說了,阿衡哥哥可從來沒跟我吵過架。”
“誰都像你一樣啊,莫名其妙生氣。”
發現他完全沒有見好就收的意思,反而沒完沒了,知窈将擋路的床帳往一側拽開,避開陸昭,想從他身旁下去。
“現在我連跟他比都不行了是麼?”陸昭擡手,攔在她身前,眼神發沉:“我莫名其妙?我是因為什麼,你心裡真的一點兒都不知道?”
她對潛在的危險沒有半分感知,繞不開他,索性就直接抱住了他擋住自己的那隻胳膊,服軟得相當敷衍:“好了,不是都過去了麼,這次我們就不論對錯了,就當沒發生過。”
“這床榻好硬,你再不放我下去,我腿都要硌疼了。”
陸昭低頭看她,耐着性子問:“怎麼算過去了?”
她看看他,又不自然地躲了一下視線,“阿衡哥哥說,我們隻是需要一點時間适應。”
“也許過些日子,自然而然就……”最後這句顯然說得底氣不足。
她話音未落,懷裡抱着的手便倏地繞到她腰側,勾住了她腰身,将她往前帶了帶,幾乎要貼到他身上。
他冷笑了一聲,“适應?”
“給你時間,讓你一點點舍下我,再讓我适應你離開,是這個适應,對麼?”
陸昭慢慢呼出一口氣,“這麼多天,你就隻想到了這個。哦,也不算,這是陸衡想的。”
“你隻是一向會聽他的話。”
他扣在她腰間的手猛然一用力,知窈下意識仰起頭,再躲不開他視線。
“窈窈,你真的舍得,從此同我老死不相往來?”
問出的話還是軟着的,可他的眼神沒有半分溫柔可言——她甚至疑心,他恨不得能上來咬她一口,再将她一點一點拆吞入腹。
唯有那樣才能解恨似的。
但其實也不會像他說的那樣糟糕。
知窈歎了口氣,跟他解釋:“可是也沒有别的法子,再說也不會真到不相往來的地步。”
“就算抛去旁的關系,再怎麼樣,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做不得假,就算不能像從前那樣,那我們也還是朋友……”
聽到“朋友”這兩個字,他徹底失了耐性,打斷了她的話:“也不是沒有辦法。”
知窈疑惑看着他,聽他語氣平靜地說出:“别嫁他了,嫁我。”
他們離得太近,聽到的每個字都清晰,她甚至沒有懷疑自己聽錯了的機會。
不知是被吓到了還是怎麼,她隻覺得心跳似乎停了一下,而後驟然泵起渾身血液——心髒好像要跳出來了一般,震得胸腔發疼。
她一下子松開他的手,“你瘋了?”
“你……你受傷了,腦子不太清楚。這話我就當沒聽見。”她手忙腳亂從他身側爬下來,帷帽都忘了戴,便逃向門口:“我、我該回去了。”
陸昭随着她一同起身,一把拉住了她,“我很清醒。”
“嫁給我,就不用擔心我們總有一天要分開了。”
“我會比他對你更好。他能做到的我都能,他做不到的,隻要你想,我也能。”
他聲音低下去,“窈窈,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兩個其實……”
“從未想過!”她慌張出聲打斷,轉過身來面對着他,一陣一陣的心慌讓她有些語無倫次:“陸昭,你不能這樣……我們不能……”
他望進她眼底,一字一句問道:“是不能,還是你不願意?”
“這沒有區别!”知窈用力扒開他拉着自己的手,“你冷靜一下,想清楚了再同我說話……”
“有區别。”陸昭看着她的反應,“窈窈,你在害怕。”
——是害怕,而不是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