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白風還當真沒看出這家夥是個神童,聽到這話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會兒,不予置評。說話間虞雨已經和莫白風一起走到了下面。墓穴裡本應該很黑,但無數冷光棒插在穴道裡,四處有大的探照燈,照得和白日似的,好像一地下工廠。莫白風不知怎的覺得有些不妙。“打擾死人要造天譴的。”雖然這墓穴裡好像沒什麼死人。
虞雨看前頭的莫白風這邊摸摸那邊走走的,壓根兒沒有要跟着他這個正牌“考察人員”的意思,心裡也隻好歎氣,總覺得不是個事兒,憑什麼他一個正宗人員要跟着自己助手滿墓室跑?
虞雨會在第三批進來,而且還是鑒定書籍,原因他也知道。不是第二批沒有将書籍帶出來,而是這裡的書籍實在太多了!虞雨原來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當他和莫白風看到整整十幾間鬥室的書籍時,兩人不覺傻了眼。莫白風指着那些書說:“這真是你要鑒定的?”虞雨覺得自己的嘴角都有些抽搐:“肯定還安排了别人和我一起幹這事,不然真要人命了……”
“要人命了”幾個字一出口,外頭的光線忽然間暗了下來,接着有人發出了幾聲驚呼。莫白風和虞雨立刻跑出去拉人問出了什麼事。“剛剛一個探照燈突然爆了。”那人說。虞雨一轉頭就看見了他胸前的考察牌子,才發覺這人真他媽高。比他這一米八二的個子還高了一個頭。那張證上頭一張剽悍的照片下面寫着“秦封”兩個字。莫白風的眼睛立刻瞪大了:“秦封?!”那個人微微低頭奇怪地問:“怎麼了?”
那人瞪着眼睛和莫白風對視了一會兒,接着有些遲疑又有些驚喜地說:“你是……小白?”兩個人立刻抱在了一起,那家夥的塊頭大得幾乎把莫白風整個壓緊了胸口裡頭,樂得像是見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虞雨在聽到那聲“小白”時差點沒笑岔了氣,看着這倆人又有些傻眼。“我說,你們不是親兄弟吧……”
這兩個人都沒有理他。
“這麼多年不見了,你變化太大了!”
莫白風驚喜地說:“你也是,怎麼這麼壯了,劫匪似的。”這秦封生了一副很大的塊頭,穿着一件背心一條短褲,露出身上壯碩的肌肉,背上背着一隻大黑包,布料結實,零碎裝備很齊全,一看就是經常下地的人。他膚色不算黑,大約也是幹這行的緣故。臉上長了拉拉茬茬的胡子,胸毛腿毛一堆,看來就不安分。如果叫他戴上幅墨鏡端着把假槍出去,絕對沒人敢懷疑那槍裡頭會射出子彈來。這家夥就是國家嚴厲打擊的搶劫犯的标準形象。莫白風站在他旁邊像個沒發育的孩子似的。
兩個人又互相打量了一遍,秦封啧啧出聲。“多少年不見了,你這豆芽菜總算是長高了不少,當年哥哥我走了沒少被小虎他們欺負吧哈哈。”
“滾你的,你一走,老家人都說我從良了。”莫白風同他一起開着玩笑,徹底将虞雨晾在了一邊。虞雨想要插進去幾句話,可惜這倆人完全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裡,互相揭短揭得挺開懷。這時候秦封指着虞雨開口問:“小白,這是你助手?”
虞雨覺得自己今天運氣不佳,忍了好一會兒才聽到莫白風張嘴帶着諷刺回複說:“沒,我搭這家夥的順風車進來的。”
秦封這才看到他倆胸口上的挂牌,于是撓撓腦袋朝虞雨伸出了一隻大手大咧咧地笑起來說:“你好。”虞雨這才對他有了幾分好感,也伸出手來一握。虞雨自認自己的手骨結分明,掌寬指長,算是男人中最男人的手了,可是握在秦封手裡幾乎是小孩子一樣,他還聽到自己的骨頭發出了“咯咯”的聲音。虞雨裝作沒聽到,隻是說:“久仰,我叫虞雨。”
“虞姬的虞?”秦封大漢的嗓音渾厚,渾身陽氣滿溢,是下墓絕好的體質。虞雨陽氣雖盛,卻還沒有練出那麼一身銅牆鐵壁一般的肌肉,眼裡都有些羨慕。他說:“對。”這秦封交人也爽快,不看人的證,直接問名字。
“你也是這裡負責的吧?小白是不是一直跟着你的,受你照顧了!”大漢爽朗地說。虞雨注意到他的手腕上戴着一串佛珠,胸前脖子裡還挂着一串閃爍光澤的鍊子,一開始以為金鍊子,近了才發覺是銀質的,不是普通鍊子,上面雕刻着什麼奇獸,虞雨想要仔細看的時候,那條鍊子怎麼也看不清晰。虞雨很快移開了目光。下地的嘛,總有幾件防身防咒的,别人的招數有可能是祖傳的,輕易不外洩,問多了反遭人嫌。
莫白風似乎不願意秦封和虞雨多說話,不悅地說:“我哪受他照顧了,第一回做他助手下來。行了行了,大秦,你怎麼也到這地兒來了?”
“哎……出了點事離開那兒之後,我學了個文物保護技術,學到一半被我家老頭子拽出來,說我繼續呆在大學裡不成,合着要培養出一個傳承他衣缽的兒孫,就開始手把手教我了。現在怎麼着也算是個經驗一流的‘國家級倒鬥’。”莫白風似乎很排斥聽到“出了點事”這幾個字,他聽到的時候眉深深蹙了一下才慢慢放開。秦封不是沒有注意到,他很快問:“你呢?”
“我?”莫白風哂笑了一下,“你走之後我一回進城,被我表姐梅潇潇尋了個準,然後就轉戶口了。”說的簡單,秦風知道絕對沒這麼簡單。他一隻大手覆蓋在莫白風的肩膀上把他整個肩都遮蓋掉了:“進城?你小子小時候不是連村口都不敢走出一步麼?”莫白風沉默了。秦封執拗起來了,非要聽到原因,莫白風無奈地說:“好吧好吧,小爺我被綁架了還不行麼?”“被綁架?”“我看是被人口販子拐賣了吧!”虞雨一臉驚訝插進口來。
秦封立刻上上下下檢查莫白風。
“嗨!都幾年了,我這不是好好的麼!”
“哦對……你剛說你的表姐——”
“梅潇潇,怎麼了?”
秦封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梅小姐是你的表姐?!”
“哦,嗯……”莫白風含糊地說,“她說她在家譜上找到了我的名字,隻是先前一直尋不到,等到我被帶到城裡之後她很快就找到我了。”梅潇潇是這一行很有名的人,秦封知道不奇怪。其實就是秦封,也在這一塊混出了些名聲,所以虞雨先前才會說“久仰”。不過莫白風還是個學生,對此也僅僅有為數不多的經驗,要說完全認識這界的所有“成功人士”,那是扯淡。秦封拍了拍他的肩旁:“夠曲折的哇兄弟。”正在這時,“啪”的一聲,墓地裡又暗了一片。人群這一回叫的響聲小了,大概是已經被剛剛的燈出的情況弄鎮定了。
“奇怪,怎麼這燈質量這麼差?”虞雨喃喃自語。莫白風清楚地聽到,燈爆的時候有一種碎裂的聲響,好像是誰用什麼尖利的東西打碎了燈罩一樣。“有可能是掉下來的碎石。”莫白風輕聲說。這下,除了那遍布墓穴牆壁的冷光棒,就隻剩下一盞探照燈了。墓底的人還在聯系搶修人員,碎裂的燈似乎有人上去察看了,但好像也沒有什麼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