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在我同事那兒,管衣冠鑒定的。兩個棺裡就這麼一身衣服,他都愁出黴花來了。”虞雨在那頭打呵欠,“你不是不淌這趟渾水了嗎?怎麼,改主意了啊?”
“鬼都欺負到我頭上來了。”莫白風恨恨地按掉了電話,開始仔細回想夢裡的細節。莫白風和虞雨以及那同事約在了十點。那個鐘點莫白風剛剛好完成一個課堂小測,然後溜出來找人。
虞雨的同事比虞雨大了一輪,但看上去還很年輕。都說男人四十一枝花,這個同事接近四十,長得倒還不賴。梅潇潇就經常說他們這一行,幹活的人裡頭漂亮的還真不少,雖然幹的活多少有點和封建迷信搭邊,但出去穿一身西裝還挺能唬人。
虞雨那同事把電腦打開,将照片翻給莫白風看,一邊問:“小朋友,看出什麼了沒有啊?”
莫白風很想說:對,這就是我夢裡穿的那一件。但是他顯然不能這麼說。他于是說:“是這樣,我這兩天和虞雨研究古籍的時候發現了一些有趣的小八卦。”
虞雨瞪了他一眼,好在沒戳穿他。莫白風說:“這個墓主人是個星司。”
“對,這條信息虞雨已經跟我說過了。”同事說。
“這個星司住在七層樓閣裡,四面都是湖水,進出隻能夠依靠一條飛檐。他是個男性,有一個同性戀人。”
虞雨見鬼了一般瞪着莫白風。同事看向虞雨時,他連忙調整表情,收起那一臉“你他媽扯什麼淡”的神情。
“他的同性戀人可能是個将軍。”莫白風臉色鎮定,那個同事也臉色鎮定。他們這些考古的,是很多史料的發掘者,對看到什麼樣的曆史都不意外。因為他們是第一手的曆史接觸人。
雖然莫白風的話很扯淡,但是有關于那古怪的墓,走投無路的同事也覺得聽聽無妨。
“你能否回去看看,這身衣服的腰眼内側縫邊上,是不是有這麼個字。”莫白風寫下了一個字符,虞雨看了一眼,正是個“澤”字。
那同事一愣,點點頭說:“我這就回去看看。”
莫白風要了那人的手機号碼,還知道了那人名叫“裴天宇”。裴天宇還是莫白風這個學校畢業的,莫白風立刻就順竿爬,叫起了師兄。等人走了,虞雨斜眼看他說:“要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借我來和我同事套近乎。”
莫白風很無恥地承認了:“我就是套近乎。”
“你怎麼知道那些信息的?别是全瞎扯的。”
“我做了個夢,”莫白風說,“我夢見那個人了。”
虞雨皺皺眉說:“誰?”
“星司的戀人。”莫白風看了虞雨一眼,猶豫了一下,說:“我懷疑那星司的魂魄跑我身上來了。”
“什麼?”虞雨知道莫白風八字輕,如果不是梅潇潇看着,他老早就被無數鬼弄死了。但就算有梅潇潇,莫白風還是時常會碰到點不該碰到的,鬼上身也時有發生。“你這副鬼樣子就是那東西弄出來的?”虞雨打量莫白風那可怕的臉色,“你當時在下面……到底碰到了什麼?”
莫白風有些不樂,不想回答他的第二個問題,于是瞪了他一眼說,“那墓裡沒有屍骨。”人死了魂魄才會離體,一般墓裡的魂魄長年累月下會漸漸消散開去。誰也不能讓它們老呆在一個地方不是?但那墓裡壓根兒沒有屍骨,哪兒來的魂魄?
“你确定不是那些陪葬的?”
“确定,”莫白風點點頭,“我看見他穿着那身衣服躺到我身上了。”
虞雨的臉色有些變化。那墓裡沒有發現墓主人的屍骨,但莫白風卻被墓主人的鬼魂附身,那就隻剩下了一個可能。墓主人的屍骨就在墓室裡,但他們沒有找到。
“……也有可能不是魂魄。”莫白風遲疑了一下說。
“你可别跟我說是什麼執念惡念的。”虞雨看到莫白風肯定的表情忍不住抽了抽眼角。虞雨也是個挺奇怪的人,雖說因為職業的問題他姑且算是相信了這個科學的世界上存在着很多玄學問題,比如綠毛僵屍,比如鬼,但他卻不信鬼的存在是因為執念。換句話說,他還是個另類的唯物主義者,隻有看得到的東西他才相信。沒錯,虞雨也能見鬼,就是這個能力,才讓他這個出生于軍人世家的後輩成了國家倒鬥隊的一員。他就是不相信惡念和執念能凝聚起什麼玩意兒來。
莫白風看他不信,也不能強加,就說:“你還記不記得之前下墓你說在我身上看到了個女人?”
虞雨點了點頭。
“你身上那痕迹還在嗎?”
虞雨把自己的短袖襯衫的袖子拉了起來,給他看肩膀上那幾個青黑色的指甲印。“一點沒退。”虞雨語氣有點沉。
莫白風也拉開了自己的領子,給他看脖子上那青黑色的痕迹:“是不是很像?”
虞雨不禁目瞪口呆。莫白風說:“這鬼把我整慘了,我不讨回來,我就不姓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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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白風這廂和虞雨讨論星司身份背景的時候,梅潇潇也在自己的凝妄閣裡神情凝重地看着那面被幕布遮蓋的鏡子。
這面鏡子在整個地下三層的中央,沒有其他任何東西。
在莫白風下墓以前,他們都以為這個墓的空間都已經被他們發掘完了,但是莫白風卻發現了另一個空間。他掉下去的地方在地下二層的下面,也就是說那是地下三層的另一塊地方。那個不小的墓室容納了整整191具陪葬人體。但這些都不是讓梅潇潇挂心的。她在意的是,那面在第三層裡的唯一的鏡子,正朝着莫白風發現的墓室的方向。
梅潇潇唯一的任務就是這面鏡子。和裴天宇一樣,能夠給她用的資料少得驚人。莫白風發現了那個墓室之後,她就有了突破點,盡管這個突破點看上去也并不算什麼突破點。
這個墓沒有墓主人,卻有将近兩百具陪葬遺體,遺體不放在棺木中,反而被砌進了牆體裡。墓裡有兩個假棺,第三層隻有一面鏡子。鏡子朝着第二個假棺。
梅潇潇皺起了眉,接着她離開了面前那面被幕布遮蓋的鏡子。梅潇潇不喜歡看那面鏡子,她總覺得邪門。她擺了兩隻大玳瑁放在鏡子兩側,用來鎮壓其邪氣。梅潇潇想起了莫白風之前對她說過的虞雨,想了想,給虞雨打了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