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發布會上幾乎是人擠人,發言講話的是王培華和該項目的經濟支持者。有些項目并不完全是國家支持的,比如這個項目,靠的就不僅僅是國家,還有另外的扶持國家考古事業的公司。投資這部分的項目的公司一般是和考古這方面相關,另一方面還是順便借助國家的宣傳自己。
莫白風和虞雨趕到的時候,整個新聞發布會現場已經塞滿了人。莫白風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距離正式開始的時間還差十五分鐘,但是現場已經坐不下人了。莫白風不禁有些愣神。他知道考古這個行業随着國家經濟水平的提高,文化實力的增強,确實在不斷繁榮起來,但是沒想到這個墓居然會這麼受關注。
王培華正在後台整理自己的稿件,看到莫白風和虞雨立刻就打了一聲招呼。莫白風和虞雨領到兩張工作證,在一旁的側席挑了兩個位置坐下了。和王培華一起坐在桌子上的除了王培華和那家叫做“通元”公司的老董,就是兩個小組的負責人。莫白風用手肘捅了捅虞雨說:“你怎麼不上去啊?趙大哥都在那上面了,是不是嫌你嘴上沒毛?”
虞雨翻了個白眼說:“他是做速記員去的,每次我們這種新聞發布會,都得搞個速記員,把各個提問的記者來源都記清楚,好之後去查查有沒有不分黑白的門外漢亂寫一通。我們不搞诽謗和绯聞,但是要确定傳播出去的都是正确的文化。”
“擺個攝像機不就好了?”莫白風還有點兒不依不饒地打趣着,主要是想要讓虞雨承認自己就是嘴上沒毛,才讓人不敢用。
虞雨說:“攝像機也不一定作數。”他的臉色有些怪,讓莫白風愣了一愣:“怎麼?現場這麼多攝像機,總不會同一時間全部失靈吧。”
“别說,還真發生過,”虞雨說着,面有菜色,“我一年半前也是和你這個培華叔下過一次地,在湖南那兒,一個小墓葬,結果發現了非常有曆史價值的東西。”
莫白風一聽有故事,立馬睜大了眼睛盯着虞雨,這讓虞雨内心感覺到了一絲滿足。他坐正身體,仔細回想了一番,說道:“你也知道湘西那兒趕屍比較常見,我們當時發現的一個墓就是一位趕屍匠的墓。我那個時候吧,一直不怎麼信這些東西,所以覺得趕屍這玩意兒就和那些跳大神嘴裡念的差不多,都不過是拿來騙人的。但是我們那一次,發現這位趕屍匠屍體年代久遠,已經具有文物價值,就将其墓穴裡的文物都帶走了。”
趕屍匠是隻存在湘西的一個職業,傳統來講屬于道術的一種。要就業必須拜師,趕屍時師父和徒弟一起行動,一個在前一個在後,中間行走屍體。屍體一般是客死異鄉的旅人,家人為了令其葉落歸根,請趕屍匠“走腳”,需将生辰八字交付,約定了地點,等待趕屍匠将家人的屍體帶回到相對開闊的合适的地區入殓,再由家人前來确認入土。
莫白風對這個行業十分感興趣,充滿了好奇。自然有更科學的解釋,比如将屍體串起來用竹扁擔勾着腋下扛走,也有背屍的方式,但是莫白風卻覺得這些都有待考證。古時候屍身所着衣袍寬大,能夠遮擋住竹扁,但現在依舊有趕屍匠的存在,且不少道行高深的趕屍匠會在白日趕屍,不怕被撞破詭計。而背屍的這種方式,莫白風就更存質疑了。屍體需分屍開來,塗上防腐劑,背在背上,模仿僵跳的屍體。但要莫白風看,死去未入殓的屍體陰氣非常重,到了夜間更是能達到招引野鬼的地步,趕屍匠哪怕身體再好,除非是像虞雨這般強盛的全陽體,才能免于被大肆掠奪了陽氣,就算不死,也得病上好幾天,不能長久做此事。而且讓莫白風更加覺得不舒服的是,就算是他這般開了眼,見過無數亂離怪神的人,也會對背上背一具分了屍的屍體感到恐懼,要是真那麼做,這趕屍匠的心理素質得有多好啊。
見莫白風的眼睛一眨不眨,虞雨幾乎忍不住要笑起來了。他連忙繃住臉,繼續壓低聲音說道:“就那一次,也是一次新聞發布會,王培華在上面說話,速記員那天拉肚子沒來,全程都用攝像機記錄的,結果你猜怎麼着——”
莫白風的眼睛越瞪越大,呼吸都屏住了。
“所有的攝像機裡隻有一個畫面,就是一個穿喪服的趕屍匠站在桌子前面。”
莫白風一把捏緊了虞雨的手,仿佛在大冬天裡吃了一根冰棍,一整個透心涼。
虞雨用自己溫暖的手包住他的,繼續說道:“而且攝像機裡所有的記者提出的問題隻有一個:‘我的東西在哪?’”
“你們到底拿了什麼東西?”莫白風忍不住問。
“本來我以為就是其生前使用的東西,我們後來才知道其中一些不知道作用的東西——比如一個小陰鑼——是其用來趕屍的工具。後來我們回到那個墓葬的附近,問了很多人,才知道那個墓是當地一戶趕屍匠的祖墓,據傳這個墓主,曾經趕屍時遭到意外,客死異鄉,是自己把自己和要趕的屍體一起趕回來的。”
“卧槽!”莫白風忍不住低叫了一聲。
“所以他才對自己趕屍的用具那麼執着,我後來碰到過粽子,老在想那個趕屍匠要是不那麼敬業,沒準兒就成了禍害别人的粽子。”虞雨心有餘悸地說。
“那後來呢?”莫白風迫不及待地問,“後來你們怎麼解決的?”
“你記得我剛剛說的那個速記員沒?”虞雨問,見莫白風點了點頭,他繼續說道,“那個速記員當天說是拉肚子,但等我們回到招待所,就發現那個人不見了,連帶着我們從墓裡帶上來的東西也不見了,而且剛剛好就是那些趕屍用具。我們就知道不對勁了。一看時間已經過了午夜,趕緊回到墓那頭去找,等到了墓已經過了寅時,我們就在墓裡發現了我們的速記員。”
莫白風鼓着眼睛,微微張着嘴,讓虞雨又險些破功。他本來對這件事害怕異常,結果對莫白風一說,卻隻覺得輕松搞笑了,就想看到他被吓傻的模樣。這小子明明見過的鬼怪比他還多,被附身的次數也不知凡幾,結果卻對各種各樣的鬼神怪事非常感興趣,還越怕越要聽。
“速記員死了?”莫白風忍不住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