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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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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一次見李鳴岐時,是在母親的靈堂上,那時她才五歲。

五歲的她穿着厚厚的衰衣,跪在軟墊上,茫然地看九叔迎來送往。

突然間,有人拽了拽她衣袖,偷偷摸摸遞來一塊用帕子包裹着的芙蓉糕。

“你餓不餓?”

小孩兒的聲音軟乎乎的,透着幾分關心,“我這有點心,你要不要先吃一點?”

九叔從不許她吃外面的東西,于是她搖頭道:“謝謝你,我不餓。”

“吃一點吧,我看你跪了半天,一口水都沒喝。”

小孩兒卻沒把點心收回去,仍遞在她面前,好脾氣地哄着她,“你這樣不吃不喝的,你阿娘看到了該多難受?”

“阿娘......”

她聽到這倆字,心裡越發難受,抽抽搭搭哭起來。

沒把人哄好,還把人哄得哭了起來,小孩兒有些慌,連忙挪到她身邊。

“嗳,你别哭呀。”

小孩兒道。

“我跟你一樣,也沒了阿娘。”

小孩兒手忙腳亂擦着她的淚,“沒了就沒了吧。你看,我現在不也過得很好?”

她這才擡頭,去看着笨手笨腳哄她的小男孩兒。

男孩兒穿的衣服與她平時見的人穿的完全不一樣,質地很硬,不是貢緞雲錦,隻是最普通的緞料,款式很舊,身量也不合身,仿佛是旁人穿剩下來丢給他的。

身上的衣服尚且如此,衣服上的配飾便更粗糙。

香囊洗得有些發白,歪歪扭扭挂在他腰間。

——如果不是伺候他的侍女們不用心,那便是他自己學着旁人的配飾自己打結挂上去的。

而香囊下面懸着的玉飾,幾乎不能稱作玉,更像是不知從哪撿來的一塊玉色的石頭,自己打磨做孔之後作為配飾來用的。

這便是沒娘的孩子過的日子?

——太!慘!了!

“你哪裡好了!”

小小的她悲從中來,放聲大哭,“我才不要過得跟你一樣。”

可是後來呀,她的日子過得并不差,她的父母雖都為國捐軀,但九叔仍在,天子舅舅仍在,她便是受盡優待的謝家獨女,衆星捧月長大的昌平縣君,絕不是旁人能欺辱的孤兒。

而曾經在阿娘葬禮上笨拙哄她的小男孩兒,也因為她的緣故,從無人留意的宗室之後被天子舅舅關注,不僅将他選做了太子表兄的伴讀,還有意培養他成為表兄的左膀右臂。

藩王勢大,世家權重,毫無根基的李鳴岐顯然更值得天子的青眼有加。

這樣的李鳴岐,如何不能做她的郎君了?

什麼太子妃、未來的皇後,她才不稀罕。

她要嫁,便要嫁給自己最喜歡的人,這樣才不算辜負她的一生。

謝靈越一手捧着臉,一手撚着花兒,小聲說道:“太子表兄雖好,可我更喜歡李鳴岐。”

“縣君,慎言。”

銀丹臉色微變。

尋常人上不得鳳阙,鳳阙之上除了她們,便隻有駐守的衛士們。

衛士們離得遠,聽不見謝靈越的話,但銀丹還是極為謹慎瞧了眼遠處的衛士們,見他們神色無恙,這才松了口氣,與謝靈越說道:“縣君,您與太子殿下的婚事自有陛下做主,豈能因旁人而改變?”

謝靈越道:“如果我偏要改變呢?”

“縣君又在說笑。”

雪信莞爾。

謝靈越輕哼一聲,“我才沒有說笑,我說的是大實話。”

她拿着花兒,視線追随着李鳴岐的身影。

少年方才的舉動讓楊守勤極為的不滿,彼時縱馬走在他旁邊,似是在訓斥他。

幸而他脾氣頗好,并未把楊守勤的責罵放在心上,隻頻頻點頭,認錯态度極好,哄得楊守勤這才消了氣,不再對他嚴聲訓斥。

謝靈越噗嗤一笑。

什麼認錯态度好?分明是敷衍楊守勤罷了。

也就楊守勤性子古闆,做事一闆一眼,這才覺得李鳴岐是真心悔過。

挺好。

有這樣好糊弄的上峰,李鳴岐在羽林衛隊的日子會好過很多。

謝靈越很為李鳴岐高興。

“自阿娘死後,咱們謝氏一族便沒了當年威震江左的威風。”

謝靈越道:“四個輔政大臣裡,咱們謝家占兩個,可四叔與五叔才幹平庸,如今連府兵都掌不住,竟讓封餘得了兵權。封餘外掌兵,内有做皇後的妹妹,豈不比咱們強百倍?”

“舅舅縱然不選封家的女郎,可是還有四世三公的吳郡張氏張文載呢。”

謝靈越道:“張文載的女兒嫁給了東海王做王妃,如果舅舅不為太子表兄娶一個張家女郎做太子妃,隻怕張文載這個老狐狸會倒向東海王。”

九叔希望她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甚少與她講朝政上的事情,但是她又不瞎不聾,她看得到金陵城的風雲變化,更知曉這些變化意味着什麼。

春江水暖鴨先知。

作為早期被天子舅舅欽定但遲遲沒有娶的“太子妃”,她太清楚舅舅的猶豫不決是因為什麼。

“舅舅這一脈雖為正統,可到底是洛陽失守之後從中原之地遷徙過來的,在江東之地并無根基。”

謝靈越道:“東海王便不一樣了。他們自建/國便受封江東之地,在江東經營數百年,門生故吏極多,遠不是外來戶的舅舅能比拟的。”

如果不是當初阿娘力挽狂瀾,如今坐在帝位上的人未必是舅舅。

可阿娘去世後四叔五叔守不住她的兵權,那時的九叔也太小,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郎,這些年舅舅之所以沒有被東海王奪權,是因為阿娘在臨死之時的籌算,讓舅舅娶了封餘寡居的妹妹為皇後,把封餘拉上舅舅的戰船。

這顯然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但那時阿娘已病入膏肓,隻好行此險招,拉攏封餘壓制東海王。

封餘短時間内扳不倒東海王,而東海王也除不掉在阿娘死後迅速收攏兵權的封餘,倆人就此明争暗鬥,開啟權臣藩王争權的新局面。

如果舅舅有帝王之才,便他便能穩坐釣魚台,待封餘東海王鬥個兩敗俱傷,自己坐收漁利,重掌大權。

可是舅舅才幹平庸,縱然阿娘費盡心血給他留下了極好的局面,他也沒有掌控全局的能力,隻眼睜睜看封餘與東海王持續作大,大到能廢立帝王的程度。

不幸中的萬幸,阿娘寄予厚望的九叔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在封餘與東海王越發劍拔弩張的時候形成一股兩者之外的新勢力,舅舅這才沒有落了個被廢黜之後被鸩殺的下場,至今仍戰戰兢兢地坐在皇位上,哀歎多事之秋的皇帝委實不好當。

每每想到這些事,謝靈越便替九叔委屈。

封餘是征戰沙場二十餘年的宿将,東海王一脈更是百年傳承,樹大根深,可九叔有什麼?不過是搖搖欲墜的謝家,隻會拖他後腿與四叔與五叔,以及隻會勉勵他但什麼都幫不了他的天子舅舅。

可就是這樣一個幾乎看不到未來的局面,卻硬生生讓他闖出一番天地來。

她絲毫不懷疑,隻要再給九叔一段時間,九叔便能扳倒封餘與東海王,結束自阿娘死後内鬥不休的朝政。

隻是現在九叔到底年輕,羽翼尚未豐滿,雖有制衡封餘與東海王的能力,卻還做不到完全壓制他們。

況九叔沒有封餘的野心勃勃,亦沒有東海王的心懷異心,是一個無需拉攏便會對帝王肝腦塗地的臣子,既如此,帝王又何必許謝家太子妃之位?

太子妃是未來的皇後與小君,才幹再怎樣平庸的帝王,也會将這個位置利益最大化,而不是為了舊時情分便送給謝家。

謝靈越早就明白這個道理。

正是因為明白,所以才越發覺得自己與太子的婚事未必能成。

謝靈越道:“你們想啊,一個隻有九叔的謝氏,哪有掌兵權的封餘或者掌财政的張文載來得重要?”

銀丹道:“謝家滿門忠烈,戰死疆場者不計其數,甚至就連長公主都戰死在北伐的路上。”

“陛下乃重情之人,應當不會因為謝氏一族暫時的勢不如人便輕易悔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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