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話另有深意，朗緒甯心虛地谄笑：“哥，我是為你着想，你别忘了你的鳳鳴劍還在小傀儡身上呢。”

“鳳鳴劍不重要，等回去讓人再鑄一把就是。”

“這可是父王當時留給你的劍！”

朗薄淵早已出了門，在沒有人看見的角落裡低聲回答了她的話：“那又何妨。”

子時，朗薄淵去外面清理了幾個走獸。到了門口，低頭看到身上的血迹，朗薄淵邁開的腳頓了一下，施法清理掉了身上的血腥味。再擡頭，他才發現屋内燈火還亮着，外面花格窗下坐着兩個人。

“江公子，今日的事不要告訴其他人，千萬不能讓我哥知道。”

“朗姑娘是說……”

朗薄淵剛擡起的腳步在聽到妹妹這句話的時候就落下了。

“噓，”朗緒甯捂住了他的嘴，“我哥耳朵很靈的。”

江鳴重重點頭，示意自己不會說出來後，朗緒甯才放下手。他迫不及待問：“你當時說的是真的嗎？”

“怎麼可能，我騙她的。不那樣說，她會一直纏着哥哥，你也會被牽扯進來。”朗緒甯嬉笑着看着江鳴，滿天的星光落入她黑亮的杏眼裡，“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不過，”

江鳴反複琢磨着她的話，望着她的笑眼出了神，猛地搖了搖頭才讓自己清醒過來，接着便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

他的友人被這位姑娘打傷，至今下落不明，也不知是死是活。他卻像忘了一切，還能笑的出來。

接着，他便看到朗緒甯揉着裙角，眼睫垂了下來：“看哥哥的反應，好像已經知道了。”

朗薄淵在一旁回憶着今日在江家發生的事，從今日陸煙煙和她對峙的情形就能看出來，妹妹大概是騙了陸煙煙，聲稱自己知道萬花仙尊下落，所以才惹來陸煙煙纏着她不放。

真是胡鬧。

奇怪，頭怎麼突然這麼疼……

“誰在那？”黑暗裡有一處地方傳來衣料摩擦的聲音，朗緒甯站了起來，手腕上的銀環亮起一道銀白流光。

朗薄淵一聲不吭。趕在朗緒甯走過來将要看到他的狼狽樣之前，他咬牙躲到了房間裡。

朗薄淵靠着門，施法減輕了腦殼撕裂般的疼，冷汗順着剛毅的臉龐線條滑落到喉結上，身後昏暗柔和的月光透過斑駁枝丫從門縫隙裡悄悄鑽進來。

未被疼痛剝奪全部意識，朗薄淵尚能清楚知道，這莫名其妙的頭疼分明是來自小傀儡那邊的。

有人在對小傀儡施刑，把記憶硬生生往出拽的極刑。

在鬼界，這種辦法是對死人的一項特權，死靈到了鬼界後，他們可以選擇删掉自己不想要的記憶，然後在鬼界度過輕松愉快的日子。但對一個活人施以此法，其程度不亞于一個千斤重的鼎壓在腦殼上。

“小傀儡？”朗薄淵在意識裡呼喚他。

“主人。”小傀儡輕聲說，語氣和以前一樣平靜，“今天有人給了我一把劍讓我試試。”

“你試了嗎？”

“試了。”

“有什麼反應嗎？”

小傀儡搖搖頭：“劍沒拔出來。”

“哦？他們還問你什麼話了？”

“問我是誰。”

“你怎麼回答的？”

“按照主人吩咐的那樣說了。我說我靈力失去了太多，但是他……”

“不信是嗎？所以他想抽取你的記憶看看你到底是誰。”

“是的。”

“那把就是萬花劍嗎？好像還不錯。”透過小傀儡的眼睛，朗薄淵看到了嗔魔手裡提的劍。

劍柄是古銅色，上面刻了一朵五瓣花，劍身嶄新，兩邊呈鋸齒狀。

“主人，他們這樣對我，你也會疼嗎？”小傀儡突然問。

“疼啊。”朗薄淵扯開嘴角笑，“你知道疼是什麼嗎？”

“我感覺不到疼，但我知道疼是什麼樣。”

朗薄淵當他是在胡說。

“你知道怎麼才能緩解本君的頭疼嗎？”

“主人請說。”

“除非你一死了之。”

“死？”

“就是永遠不能睜眼看到塵世，形體在人間消失，你可願意？”

“死了以後，我也會看不到主人嗎？”小傀儡沉默片刻，若有所思。

“嗯。”

小傀儡認真做着計較：“我想和主人在一起，可我不想看到主人受苦，若是這樣對主人好點，我……我願意死。”

這些話并沒有讨到朗薄淵歡心。因為他知道，這是傀儡對主人本能的依戀和忠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期待從小傀儡嘴裡聽到什麼。目光再次望到那把劍，朗薄淵擡了下眼皮，說：“這把萬花劍，我要拿回來。”

“大人從他記憶裡查出來什麼了？”

這是陸煙煙的聲音。

朗薄淵還操縱着小傀儡，他聽到的聲音會盡數落入朗薄淵耳中。

“怎麼會有這麼混亂的記憶，實在太過零碎了。”嗔魔收了手，不可思議道，“我從裡面看到了萬花仙尊的身影。”

“那就是說……”陸煙煙想說是不是找錯人了，但想起來白天她這樣說的時候，嗔魔明顯不悅，便沒再說下去。

嗔魔目光膠着在小傀儡身上：“我們很可能找錯人了。不過，從記憶裡能看出，他與萬花仙尊有關系，或許知道他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