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遠忠誠于你。”
“我永遠忠誠于你。”
“我永遠——”
一切彙聚成光怪陸離的碎片,在混亂的背景中灰飛煙滅,夢境的世界天塌地陷。
林鶴睜開了眼睛。
那一瞬間他竟然有點恍惚,滿目的黑暗讓他以為自己還在醫院,他暫時失去了光明,每天分不清白日黑暗,隻知道一醒來就要去做許多繁瑣的檢查,吃無數種藥。
他半坐起來靜靜等待,好像下一秒護士就要來給他抽血。
良久,“......”
手邊覆着一片溫暖熱源,被人牢牢握住,他下意識地想,這次的護士一定是新來的,不然怎麼會去親近一個冷漠的瞎子。
他想抽出手,卻發現這個護士的力氣似乎很大。他還是猛地抽了出來,一聲呓語從離他很近的床邊傳來。
意識猛地回籠,林鶴低頭,視線習慣了黑暗後,他終于分辨出了房間裡的一切,以及趴在床邊的人。
他摸到床邊的光腦,看了一眼時間。淩晨,2:42.
“........”
林鶴翻身下床,動作極輕。莘被他小心翼翼地扶肩抄起來,放在了他躺過的位置上。
曾經被他湊近想聞一下...都能進入戰鬥模式的人如今睡得極沉,被這樣挪來挪去都沒醒。可見又用力過度了。
他在門框之間回頭看了眼莘,關上了門。
曾經的機甲室有了另一個人住進來後,依舊是曾經那副樣子,區别僅僅是衣櫃不空了。
林鶴站在窗戶前,淩晨的窗外一片死寂的昏暗,一絲亮光也沒。白日裡的生動不再,仿佛世界從此暗淡。
他不明白淩晨三點才是機甲的休息時間。
不明白機甲設計之初要加入使用之人的腦電波數據。
不明白機甲如同一個耍滑頭的小鬼一樣在層層疊疊的程序之下用漏洞去違抗主人的命令。
“我永遠忠誠于你。”這句宛如他午夜夢回臆想出來的話,在他被搜救隊救回,進行治療的那些年裡,占據着他的大腦,久久回蕩不息。
好像他失去的不是一個戰鬥機器,而是一個與他牽絆極深的生命個體。
現實比起夢境來卻更像一個荒誕的夢。
搜救隊發現他時,他被埋在飛船殘骸之下。層層疊疊的碎片蓋住了他的身形。而他的機甲,最後被發現的地點在離他反方向的八百米處,周圍還有數十個追兵的焦黑殘骸。搜救隊推測是機甲在那個地方發生了自爆。
而且死在爆炸之中的有一具屍體,經過dna數據檢測,是那個組織的領導人之一。
那段時間所有人都在大力吹捧他的事迹,惋惜之餘又将他奉上神壇,吹捧他在那種艱難時刻竟然還能冷靜沉着地發布指令,用機甲去迷惑敵人并重創他們。
隻有林鶴在恢複視力,終于能走出醫院後,茫然地看着那個破破爛爛仿佛下一秒就能散架的機甲殘骸,心髒空蕩得無所适從。
狼嘯的核心區收到了損傷,哪怕修好外殼也不一定能被喚醒。機甲的核心區裡有林鶴的腦電波,它的損傷也傳遞給了林鶴。
不是機甲無法恢複,而是林鶴無法恢複了。
他活了下來。
也隻是活了下來。
A星開拓之戰發生在林鶴即将接葉然班的前一年,當初那個女孩活了下來,對帝國實施了瘋狂的報複。
仇恨不會随着時間消逝,隻會愈演愈烈。無法揮灑的獻血會化作利刃,無法消散的恨意會反複積攢,直至迸發出烈焰,無差别灼傷每一個手裡握着刀的人。
那個女孩在五年後,找到機會埋伏突襲了當時收到指示執行任務的帝國兩大軍團長。
藍河帶給了帝國突破機甲能源的希望,也給了帝國一個沉重的打擊——他們失去了一名頂尖的戰鬥力,以及發現了私人訂制型機甲的極大漏洞。
藍河計劃由此而生,帝國迫切地想投入能源制造出以匹配度高于80%的Alpha和Omega共同控制的雙人機甲,連AO混團的不穩定性都暫時性忽略了。
而無法再駕駛單人機甲,又是頂尖Alpha的林鶴,就成為了他們的首要實驗目标。
三個月後,就是每年最為昌盛的畢業季,五大團都會去帝國軍校挑選人才。
不出意外,他們五團這次還得頂着壓力開創招收Omega的先河。
還有莘這個Beta。
Omega是藍河計劃的一環,有帝國下發的文件保駕護航,帝國又一直為他們開設了有關于機甲制造的課程,不會受到什麼刁難。
隻要别在團裡混着那群Alpha給他搞出些什麼亂子……林鶴恍惚了下,想起來他已經不是團長了。
這次是以教練的身份回去。
正好。林鶴冷靜地想着,這樣就能安心看着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