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加護病房外,林鶴的視線透過不甚清晰的小窗看向裡面躺着的人,眸色沉沉。
莘蒼白的臉上雙眼緊閉,布滿細碎傷口的唇上毫無血色。
他安靜地躺在那,如同一團随時會散掉的霧。
簡短的光腦提示音。
來自護衛隊裡的一位,與林鶴有些交情。
“C區H3道、H5道以及G1道分别在不同時間發生了幾乎統一規模的爆炸,造成多人傷亡,前後間隔時間不超過兩小時。疑與L有關。”
林鶴看着最後一句話,眉目倏得冷了下來。
總有那麼多的事故。
總有人用無辜的生命去填那些上位者的算計與貪心所造成的巨大溝壑。
不論哪一方。
時隔多年,林鶴又一次體會到了暴虐與毀滅的極端情緒占滿腦海的感受。
曾經閉目後每每在荒蕪詭谲的夢裡出現的場景,原以為會随着時間逐漸忘記,卻沒想到每一次的出現卻都是愈發深刻。
他下意識摸到了口袋中的煙盒。
被人按住了手。
吳曜穿着白大褂走了過來,高強度地救治了五個人後,他的臉上滿是疲憊。
向來平整的白大褂長時間地裹在手術服裡,有了明顯的皺痕。
除了最早送過來的溫疏月和莘,之後又送過來了三個在爆炸中受傷的軍方。
幸好剩下的送往了市區醫院,吳曜才能有時間出來喘口氣。
但也隻是喘口氣。
吳曜在林鶴身後,順着他的手摸走了煙盒。
“盡管你不抽,不過,醫院禁煙。”
接着,他隔着一段距離看了眼玻璃後面的人,臉上的表情算不得輕松。吳曜也是看了溫疏月後才過來,溫團長也滿臉凝重地站在溫疏月病房門前。
剛出醫院不過半小時的、活蹦亂跳的人,滿身是血地被擡了進來。
連見多了生死的吳曜都有片刻失神。
此刻,除了病房中的人,吳曜也很擔心林鶴本身的狀态。
他是親自見證并治療了林鶴那幾年極為嚴重的後遺症的人。
長時間的幻聽、失眠、暴躁,以及如今都沒能治好的腦部損傷。他需要點什麼東西轉移林鶴的注意力。
吳曜拍拍林鶴的肩,“他的狀态很穩定,别太擔心了。跟我去趟辦公室,有點事跟你說。”
空氣中蔓延着消毒味,桌上放着兩個杯子,裡面的咖啡正冒着熱氣。
林鶴看着吳曜推給自己一杯,拿起另一杯坐在了桌子後,揉着發漲的額角喝了一口,眼鏡在走出急救室時就已經被他摘了下來。
蓬騰而上的熱氣沖散了他眉宇間的疲憊。
吳曜站起身,将門窗關上,林鶴握着杯子的手頓了頓。
“什麼事?”
吳曜:“發現了點東西。”
林鶴立馬反應過來:“關于爆炸?”
“是,我在其他三個人的傷口上,檢測到了放射性物質,莘和溫疏月身上都沒有。”吳曜看着對面差點站起來的人連忙補充。
“或許是你那輛價值抵幾套房子的車上面的防護确實做得不錯,他們受到的傷來自車輛内部的擠壓,至于另外三個,他們傷得太重,有一個差點沒救回來,熬過今晚就能活,熬不過就……”
“……”
誰都不希望看到這個結果。
一陣沉默後,吳曜低聲開口,“有着放射性礦石的星球都被軍隊嚴格把控着,連你我都不可能拿得到。”
林鶴沉聲:“别說你我了,連葉老團長都拿不到,也就一二團團長有點機會。”
“我原以為這件事跟……他們脫不了幹系,現在看來,更像是有人覺得我們得到的蛋糕太大,狗急跳牆了。”林鶴眸子露出嘲諷。
在從吳曜這得到消息之前,林鶴是真的覺得這一切又是來自那個種族的報複。
這個消息的出現改變了他的想法。
軍方本身之間的關系也遠不如表面上那麼牢固和諧,甚至更糟糕。
“爆炸發生的那幾條道,前段有着同一條主道。□□在車外,應該就是在那條路上被下手的。”
“隻是他們估計也想不到,溫疏月會在我的車上。他出了事,三團絕不會輕易讓這件事過去。”
最後,林鶴輕飄飄做了總結。
“這池水隻會越攪越渾。”
所有人都想下水撈點什麼,但泥潭本就容易深陷。
——
“我也要吃蘋果!”
溫·熊孩子·疏月大嚎一聲,被一個色澤鮮豔的蘋果砸中了腦袋。
蘋果從頭上滾落下來,剛好落在了手裡。
溫疏月低頭一看,腦袋一轉,嘴巴一癟。
他嚎得更大聲了。
“我也要吃削了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