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層浪。
“你這賤蹄子血口噴人!”韋淑慧面色發白,踉跄着沖過來,眼神兇狠來抓許菱玉。
顧清嘉松開許菱玉肩膀,上前一步,颀長的身形将許菱玉擋去大半:“馬大人,有人藐視公堂,欲動私刑。”
“放肆!”馬縣令盯着韋淑慧,心裡冒火。
甯王爺定的期限,已然過半,他對藥材失蹤一案,還一點有用的東西也沒查到,眼看着性命不保。
頭發大把大把掉,夜不能寐。
偏偏韋淑慧還沒事找事!
要不是韋淑慧非要來找許菱玉麻煩,許菱玉又怎麼會給他鬧出兩樁新官司?
孟氏是被誰害死的,前任縣令早已定案,眼下他沒閑工夫辦那吃力不讨好的舊案。
至于許成琢是不是許淳的種,又關他什麼事?他們一家子,大可以關上門自個兒吵吵去。
馬縣令看看外頭越來越多的圍觀百姓,隻覺腦仁像被人拿着錘子在敲。
這麼多雙眼睛看着,他又不能公然不管。
再者,許淳平日裡鞍前馬後,好聽話說了不少,于情于理,他的拉許淳一把。
把眼前最簡單的一樁事弄清楚,便算給今日鬧劇一個交代了。
馬縣令瞥一眼許淳,暗歎一聲,轉向許菱玉:“阿玉,你母親的事,乃是陳年舊案,庫房的卷宗裡都有詳細記錄,你若不服,本官可以破例調出來給你看看。今日我們先說說成琢的事,這裡是公堂,你切不可信口雌黃,成琢的事,你是不是有什麼證據?”
許淳眼睛泛紅,滿含痛苦。
他知道阿玉對他心懷怨恨,可他無法還她一個活生生的娘親,隻能盡力補償她。
這麼多年,凡是能做的,他哪樣沒順她的意?
本以為,不逼阿玉入京,讓她嫁給心儀的郎君,他們父女之間能有所緩和。
豈料,阿玉對他的怨恨,變本加厲,甚至不惜當着衆人的面,給他們許家編排出這樣的醜事。
“阿玉。”許淳緩步走近,隔着顧清嘉,望着許菱玉,仿佛竭力平複之後,才道,“告訴馬大人,你方才說的都是氣話,随爹爹回去,韋氏出言不遜在先,我會讓她向你賠罪。”
上首的馬縣令疑惑了。
外頭圍觀的百姓也疑惑。
聽許縣丞的意思,韋氏狀告許娘子不孝不悌,罪責其實在韋氏身上?
“爹。”許菱玉應他一聲,随即向上首福身施禮,“大人,民婦有證據。”
“阿玉!”許淳擲地有聲,嗓音發顫,“是不是要爹跪下來求你,你才解氣?”
說着,他雙膝顫抖,當真要朝許菱玉跪下。
他剛剛屈膝,便給顧清嘉穩穩扶住。
顧清嘉力氣大,輕而易舉将他扶正站直,不容拒絕。
“嶽父大人莫要逼迫阿玉。”顧清嘉語氣溫和,勸道,“我相信阿玉不會無故冤枉人,不如等請來證據再說。”
随即,側過身,望着許菱玉,溫聲道:“證據是什麼?我去取。”
許菱玉癡癡望着他,心内暖暖,卻也生出對可依賴的對象才會有的委屈。
在他擋住韋淑慧的時候,在他扶起許淳的時候,在他為她說話的時候,她一直這般望着他背影。
賈秀才身量高,肩寬腿長,但他家底薄,無權無勢,許菱玉從未想過可以依靠他什麼。
直到今日,望着他背影之時,她忽而覺得他那樣高大,偉岸到可以為她擋去些許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