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季睜開眼睛,伸出一根手指彈掉煙灰,吸了最後一口煙,吐出一片淺藍色煙霧,彎着腰,把煙頭摁滅在泥土裡,擡起腳尖使勁踩了一下,吸了吸鼻子,擡手揮走久久不散的煙。
然後從兜裡掏出剛買的口香糖盒子,打開,丢了一顆到嘴巴裡。
口香糖是最普通的薄荷味兒,涼涼的,他一邊嚼着一邊擰開六神花露水蓋子,往脖子上灑了一點,遮煙味兒。
嘴巴裡涼,脖子上也涼,被突然而來的一陣秋風掃過,涼的感覺更加明顯,衛季縮了縮脖子,把原本就拉的很高的校服領子更往上攏了攏。
課間操的音樂聲替代了運動員進行曲,衛季探着腦袋,往操場上張望。
他以前總逃課,自然也沒做過什麼課間操,時隔多年再聽到看到,心裡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兒。
操場離公寓樓很遠,又隔着一片樹林,就算衛季揚起下巴,把脖子伸的老長也看不清什麼。
他暗自笑了一下,收回來,雙手撐在身後,掀起眼皮往上看。
秋高氣爽,天很藍,黃綠的樹葉參差着深褐的枝桠。把藍天劃成了不規整的形狀,一小格一小格,透出絲縷的淺金色的陽光。
衛季的眼前搖晃着一片細小明亮的光斑,他使勁地閉了一下眼睛,嘴唇動了動,聲音很輕很輕,“兄弟,謝謝了。”
雖然這會兒他并不知道頂着衛季的殼子重生這件事最終的結果是好還是壞,但至少給了他一種可能性,一個可以嘗試着幫17歲的艾星城改變命運的機會,他還是要跟17歲的衛季說聲謝謝的。
更何況,衛季不僅給了他一副漂亮的身體,還給了他一個學霸的大腦,讓他徹底安心了。
他之前上學的時候跟衛季不熟,隻有一個非常模糊的印象,衛季是學霸班長,家裡還挺有錢的,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像眼下這種情況,别的都好說,就學霸這一條不好糊弄,他一個萬年學渣,怎麼裝都裝不出來一個學霸。
今天的早自習是英語,本來還挺擔心的,當他翻開書卻發現不管多複雜的句子他都看的懂,不管多難的單詞他都能記得特别清晰。
驚喜、滿足、甚至還有點兒嘚瑟,那是一種他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感覺。
早自習後緊接着兩節數學課,衛季有點兒心悸。
之前還在上學的時候,英語課他至少還認得幾個ABCD,但數學他是真的一竅不通,150分的卷子,從來沒超過20分。
正單手托腮的愁眉不展,班主任曹輝一手拿着保溫杯,一手托着卷子,大步流星的走進教室。
跟着一起走進教室的還有曹老師那把砂礫磨過一樣的聲音,“今天講上次的周考卷。你們這次考的不行啊,140以上的才5個,你們怎麼搞的?這卷子難嗎?不難啊,這個卷子文科班都能考到120多,你看看你們......”
一邊說着話一邊把卷子随手遞給教室門口第一排同學的課桌上,“把卷子發一下。”
“哦。”第一排同學接過卷子,站起來。
試卷是按成績從高到低排的,第一份就是衛季的,146分。
衛季坐在第三排正中間的位置,同學抱着卷子走過去,捏起最上面的那份卷子放在他桌上,羨慕地來了一句,“又是你第一,分兒好高。”
衛季擡起眼皮看了同學一眼,默默歎氣,說了聲“謝謝”,伸手按住了試卷。
同學聽到了衛季的那聲“謝謝”,很陌生,以為自己聽錯了,又扭過頭去,認真地看了衛季一眼。
衛季已經移開了目光,垂下薄薄的眼皮,一動不動,看上去還是那個冷冰冰的班長。
他的一動不動倒不是因為冷漠,而是在看到試卷的那一瞬間,震驚到愣住了,卷子‘上所有的題他都會!!他終于認識到,衛季的學霸基因也屬于了他。
......
課間操的最後一個音符停止,操場上的同學們潮水般退回了教室,衛季站了起來,揚起胳膊伸了個懶腰,也準備回教室了。
剛才給艾星城打了電話,讓他下午回學校上課,衛季沒做多大指望,憑他對自己的了解,艾星城絕對不會輕易聽誰的話,不然他也不會撞了南牆也不回的吃那麼多虧。
艾星城這人吃軟不吃硬,對付他确實需要多想點辦法才行。
嚼着口香糖,雙手插進校服兜裡,衛季慢悠悠地順着樹林裡的小路走。
身後忽然響起了一串腳步聲。
衛季回頭,看到自己班的語文老師楊老師匆匆地從公寓樓裡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