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季驚詫于房間的整潔。

房間整潔是好事，但整潔地像賓館房間，整潔地過了頭，整潔地像不打算讓人進來......這就讓人有些不安了。

衛季對這個家本就陌生，房間超出常理的整潔更是讓他不知道手腳該往哪兒放，不由地放輕了腳步，連呼吸都放輕了，握緊肩頭的書包帶子，走到書桌前。

書桌上的台燈已經被人打開了，冷白的光鋪滿了整張桌子。

他把書包放到桌上，拉開椅子，坐上去，再拉開書包拉鍊，往外掏書。

正聚精會神地幹着自己的事兒，一盤水果從他的頭頂上伸了過來，穩穩放在他的面前。

衛季被吓到了，肩膀一哆嗦，發出一小聲驚呼，“我去。”

衛媽好像沒聽見，或者聽見了沒反應，站到了他身後，擡手輕柔地摸了一下他的腦袋，“吃水果啊，寶貝。”

媽媽的撫摸本應是充滿愛意的、溫暖的，但衛季沒感覺到這些，相反他整個人開始生理不适。

他仰頭看向身後，“那個......媽，你進來怎麼不敲個門啊？吓我一跳。”

“吓你一跳？”衛媽擡眉，臉上是一貫的笑，“怎麼會吓你一跳呢？我進你的房什麼時候需要敲門了？我是你媽媽耶，還要敲門？這樣太見外了吧。”

衛季蹙起了眉頭，“可是......”一時竟無法反駁，“那你下次進來的時候腳步重一點，不要這麼無聲無息的。”

“我還不是怕打攪你學習呀，特意輕點的。”衛媽說。

衛季吸了一口氣，“好吧，媽，我要學習了。”

“嗯嗯，我知道，我陪着你學習。”衛媽從旁邊拖過來一把椅子，放到書桌邊，坐了下去。

衛季：？？？？這怎麼忍？可又不知道該怎麼拒絕。

衛媽的做法完全在衛季的理解範圍之外，亦步亦趨的，太可怕了。鬼知道以前衛季是怎麼對付他媽的。

一想到以後每天晚上放學回家之後，衛媽都會像這樣形影不離地跟着他，衛季就渾身發冷，雞皮疙瘩層層疊疊地冒了出來。

他不想，但他這會兒找不到解決的辦法，隻有硬着頭皮翻開一本卷子，強迫自己沉浸到刷卷子裡去，就當衛媽不存在一樣。

本以為這樣就可以靜心做自己的事兒了，可剛過了10分鐘，一顆車厘子就遞到了嘴邊，衛媽笑眯眯地說：“學累了吧，吃個水果吧。”

做題思路被打斷，衛季相當無語，抿緊了嘴唇。

衛媽不管兒子什麼反應，自顧自地把車厘子更往衛季嘴裡摁，“可甜了，嘗一個。”

衛季無奈張嘴，把深紅色的果子含進了嘴裡，腮幫子鼓着嚼了幾下，剛準備吐籽，衛媽攤開的手掌恰到好處地出現在他的嘴邊，“吐籽。”她說。

？？？？衛季又一次震驚了。他無論如何都做不出來把籽吐到衛媽手心裡這種事兒，梗着脖子使勁一吞，捂住嘴巴假裝咳嗽了兩聲，“呃......吞進去了。”】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衛媽收回手，又擡起來，拍了拍衛季的背，然後又拿起一顆車厘子遞到他嘴邊。

衛季為難地說，“媽，我不吃了，我要學習了。”

“再吃一顆。”衛媽很固執。

“我不想吃了。”衛季說。

“再吃一顆，就一顆，車厘子是補血的，對身體好。”衛媽繼續舉着紅彤彤的小果子。

“我真的不想吃了。”衛季忽然變固執了。

他故意的，他就是想看看他和衛媽之間，到底誰能堅持到最後，誰先退讓。

“哎呀，就吃一顆，你張嘴就行，現在不想吃就含在嘴巴你，像含糖一樣，過會兒想吃的時候再吃嘛。”衛媽說。

衛季不張嘴，也不做聲。

衛媽對衛季無聲的反抗不以為然，把車厘子從衛季的嘴角移到了他的唇縫裡，像是要用水果撬開他的嘴。

衛季繼續堅持不張嘴，但他心裡已經明白了，衛媽是不可能退讓的。

“吃嘛寶貝，最後一顆，吃了這顆我就不喂你了。”衛媽邊說邊用一種期盼的眼神看着衛季。

實在拗不過她，衛季張嘴一口吃掉了車厘子，這次嚼都沒嚼，連皮帶籽地吞了進去。

衛媽愣了一下，也沒說什麼，把椅子往後拉了一點，端起果盤，低下頭，慢慢地吃着車厘子。

衛季實在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什麼時候睡覺，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大緻估摸了一個時間，在時針指向11的時候，合上卷子，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

衛媽吃完水果之後就一直單手托腮地看着衛季做題，見衛季不刷題了，趕緊湊近，“寶貝你困了啊？”

衛季抿了抿嘴唇，“嗯”了一聲。

“那你去洗澡吧，”衛媽“哐”的一下站起來，“我去給你放水。”

這話讓衛季更加心驚膽戰，他趕緊伸手攔住衛媽，“哎哎哎——媽，不用，你别去。”

“怎麼不用了？你又不會放水。”衛媽說。

巨嬰！！！衛季滿腦子隻剩下了這一個詞。

衛媽不等他再說什麼，徑直走到了房間自帶的衛生間裡，不一會兒，嘩嘩的水聲傳了出來。

衛季盯着衛生間的門，無比擔心自己以後的生活，他重重地靠在椅背上，仰頭看着天花闆，長長地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