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彥青話落,一室寂靜。
何媽媽詫異擡頭,見王彥青深邃的目光落在婉姝臉上,眸光閃了閃,默然地重新垂下頭。
婉姝也沒想到不苟言笑的左使大人會問如何報答,呆愣了片刻,接着認真回道:
“隻要婉姝能做到的事,大人盡管提。”
語畢,她看到男人冷峻的眉眼閃過一絲笑意。
“上菜喽!”
婉姝瞥了眼出現地不合時宜的小二,再移回視線,隻見王彥青仍是一臉嚴肅莊重,好似方才的笑意是她錯覺。
等菜上完,王彥青才開口,“這位媽媽起來說話吧,與本官仔細講講令府小姐被擄之時的情形。”
婉姝眼睛一亮,立刻将何媽媽扶到座位上,接着将自己面前的菜往王彥青那邊挪了挪,并貼心地遞上筷子,“大人您邊吃邊聽。”
王彥青掃了眼婉姝,原本無甚食欲,此刻倒是覺得餓了,便接過筷子,道了聲謝。
随着他第一筷子下去,何媽媽也講述起孟瑤是如何被擄走的。
其實過程很簡單,在回信都途中,孟瑤突然身子不适,非要在客棧休息一晚,結果紅绡出門要熱水的功夫,孟瑤就被一男人從房間擄走,騎馬逃離,紅绡聞聲追去,卻沒有追上。
“紅绡隻傳回一次消息,說到了清河縣,之後再沒回音,王大人,求您快派人馬救救我家小姐吧,小姐是我們老爺太太唯一的嫡女,若是出了岔子可怎好呀?”
王彥青放下碗筷,對于何媽媽的明示恍若未聞,不緊不慢地詢問,“據本官所知,像孟小姐這樣的年輕姑娘去王家狩獵多會小住幾日,為何第二日一早便離開?”
何媽媽回道:“小姐說身子不适,要馬上回家。”
王彥青略一沉吟,很快發現了問題,“孟小姐身子不适為何不找莊子裡的大夫?既然急于歸家,又為何半路宿在客棧?從郡陽到信都,若是快些趕路,當晚便能趕到。”
何媽媽聞言臉色微變,顯然也意識到了其中不對勁兒,不由看了眼婉姝,又迅速收回視線。
“小姐看起來确實無恙,但她急着離開,老奴便以為是與人鬧了别扭,小姐不願告知實情而尋找的托詞,便沒有多問……大人的意思是?”
王彥青知曉孟瑤曾目睹刺殺一事,再結合她被擄的時間和逃跑路線,大概猜出了那人身份。
“恐怕孟小姐在莊子裡便已受人脅迫。”王彥青點頭證實了何媽媽的猜測,見她一副天塌了的表情,起身朝婉姝道,“本官即刻派人去查,你們早些回家,這裡不安全。”
說完迅速離開雅間。
婉姝聽到孟瑤早就被歹人挾持,第一反應也是想到那日刺客,不由猜測會不會是因為孟瑤看到了被追殺者的臉,對方要滅口?
婉姝擔心害怕極了,無措地去拉何媽媽,“何媽媽,我們該怎麼辦?”
何媽媽也不知該怎麼辦,緊握住婉姝的手,雙眼飽含着淚水,見婉姝淚水如斷線的珠子滑落,再也忍不住哭出來。
“小姐,我的小姐……”
春燕在旁看得也揪心,可她們又幫不上忙,便道:“何媽媽,小姐,要不我們聽左使大人的,回家吧?”
何媽媽哭聲一頓,松開了婉姝的手,擦着淚道:“顧姑娘大恩,孟家定不會忘,或許我家小姐隻是一時貪玩,您路上若是,若是碰到小姐,讓她給老婆子我送個信兒嗚嗚嗚。”
何媽媽沒臉回信都,婉姝又何嘗不自責,若不是她非要狩獵,瑤兒也不會到郡陽,便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但凡她多黏着瑤兒些,而不是想着相看什麼男人,定能及時發覺瑤兒的異樣……
若瑤兒真出了事,婉姝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我不走,我要留下找瑤兒。”
婉姝擦幹眼淚,眸中恐慌逐漸被堅定代替,安撫好有些糊塗了的何媽媽,哄她睡下,又留下一名護衛看守,婉姝便來到酒樓大廳找李尚和常大海。
二人正在吃飯,見到婉姝連忙放下碗筷起身,他們雖不知具體發生何事,但知道剛剛離開的大人是王彥青,想必不是小事。
婉姝朝二人福了福身,“請兩位大哥相助。”
二人被婉姝的禮吓了一跳,忙道兩句使不得,“能為您做事是我們的榮幸,您盡管吩咐便是。”
婉姝見二人答應,便道:“你們可看見王大人往哪個方向去了?我們先去找他。”
“我看見他出門往右拐了。”
幾人匆匆出門,正好碰上剛剛找來的楚懷玉。
楚懷玉一眼便注意到婉姝泛紅的雙目,眸光暗了暗,“婉姝表姐……”
“你來的正好,快跟我走。”
*
王彥青推測擄走孟瑤之人就是自己要找的謝尋,當即決定返回縣衙。
杜岩不解,“大人,您不是懷疑朱丘那狗縣令有問題麼?”
“反其道而行之。”
謝尋受了傷,又帶着一個女子,定然走不遠,或許就藏在清河縣,與其讓朱丘暗中使壞,倒不如開誠布公将消息告訴他,到時全城搜捕,加上孟瑤的身份,他必然不敢輕舉妄動。
杜岩沒有質疑大人的決策,隻是他才吃了婉姝請的大餐,此刻肚子還撐着,很難不替她說一句,“可大人不是答應顧姑娘私下找人?”
王彥青目光沉沉,“本官隻答應幫忙找人。”
此事牽扯到謝尋,便不可能悄無聲息地解決,名聲總比不上性命重要,況且以孟家的勢力處理後續并非難事。
王彥青沒解釋,杜岩自然不知他想法,不禁暗歎自家大人還是那麼冷血無情,虧他還以為大人對人家顧姑娘有意思呢。
快到衙門時,婉姝等人總算趕上。
“大人!”婉姝看了眼不遠處的縣衙,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王彥青頓住腳步,轉身便見婉姝繃着臉小跑過來,小臉紅通通地,不知是累的還是因為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