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車車輪吱呀吱呀轉動,碾過地上的小石子,牧封川一飛,又跌回來,後腦勺磕上車廂。
同時,一條粗黑的鞭子從眼前閃過,打在右臉,他臉色頓時發青。
“你沒事吧。”
右手邊,和他一樣被捆成蟬蛹的少女努力蠕動,拉開距離。
剛才打中牧封川的,正是她的辮子,在颠簸的貨車上,稍稍甩頭,便化為武器,敵我不分。
牧封川嘴角微動,有氣無力:“沒事。”
他還不至于就這點兒氣量。
畢竟,更糟糕的事情都發生了——想救的受害者沒救出,自己反倒陷進來。
望着車廂頂,牧封川雙目放空。
“你看什麼呢?”
耳邊少女的聲音清脆悅耳,是任何人都不會讨厭的那種,可惜,他現在沒心情欣賞。
“出城了吧。”牧封川自問自答。
當他從昏迷中清醒,就在這架貨車上,手腳被綁得嚴嚴實實,唯獨嘴巴自由。
他不知隊伍行到了那兒,行往何處,隻是可以确定,已經離開牧城,盡管方式不是他想要的,目的卻陰差陽錯達成了。
牧封川露出一個苦笑,現在,唯一的安慰,就是沒被當場殺人埋屍,或許還有活下去的希望吧。
自己發什麼神經,小學生課本都不教見義勇為了,跑異界充英雄!
旁邊另一個被綁者,不知是不是還被洗腦沒轉過思維,又或者天生缺根筋,充滿活力,叽叽喳喳不停。
“對了,你是那城裡的人,你失蹤,家人會擔心吧。”
“我叫葉彤意,你叫什麼?”
“你怎麼不說話,害怕嗎?别怕,有我呢。”
“你現在和我一樣,都是砧闆上的魚!”牧封川聽到這兒,再也沉默不下去。
他不怪葉彤意拒絕跟他走,導緻烏老大返回,自己也變成被綁的肉票。
可事到如今,她當真對情形的嚴重還是一無所覺?
如果隊友靠譜,就算敵人是先天武者,牧封川覺得,他們也不是沒有逃脫的希望。
算計牧封雲時,他五品,牧封雲七品,一樣是以弱勝強。
雖然七品和先天差距更大,可他的目的又不是幹掉烏老大,隻是跑個路而已。
即便離開了牧城,隻要在牧城周邊,自己總比商隊熟悉地勢。
然而,葉彤意的表現,不但不能給自己脫身希望加分,反而減分,讓他覺得,不光需要算計綁匪,還得把身邊這個意外也考慮上,簡直地獄難度。
牧封川想想就頭疼。
他還不知道,這樣安靜思考的機會有多久,說不定下一刻,綁匪就會把他拎下去,就地解決,省得占位置,還浪費糧食。
歎了口氣,在他低吼後,葉彤意緘口不言,車内無比寂靜,隻有車輪行走聲不絕于耳。
牧封川換個角度躺,看着車廂上的一塊污迹,忽然覺得空氣甯靜到尴尬。
其實,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如果不是和原主一樣倒黴,多半還在父母庇護下,哪裡知道外面的人心險惡,世事多艱呢。
自己沒遇到家庭變故前,也是一心傻樂。
就算葉彤意察覺了情況不利,除了恐慌,估計也想不出其他辦法,還不如讓她用輕松的态度繼續麻痹敵人。
多個幫手總比孤軍奮戰好,她在隊伍中待得久,或許知道一些能幫他們逃跑的消息。
牧封川翻身,正準備說話,給彼此一個台階,忽然,一個重物撞上來。
“砰!”
牧封川一咬牙,忍住痛呼,來不及為自己二次受創的後腦勺悲痛,耳邊熱氣就呼得他汗毛炸起。
你離遠……話未出口,入耳的低語讓他神情一變。
“我知道他們騙我,我也是利用他們,你放心,他們需要我幫忙,我不松口,他們不敢害你。”
這幾句,近乎氣音,就算身負内力,不入車廂,也難以聽清。
牧封川瞪大眼,姑娘,你人設崩了啊!
你不是天真無邪被騙倒黴鬼!
緊接着,葉彤意就以正常音量對他道:“什麼砧闆啊魚的,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呢。”
牧封川眼眸一閃,迅速領會對方意思,以不耐煩的口氣說出自己的姓名。
“哦,你多大,看起來比我小,我叫你小川吧。”
同時,耳邊傳來葉彤意私語。
“那個烏老大,發現了一個修士洞府遺迹,需要機關術才能打開,他讓我替他打開遺迹,傳承給我,别的歸他,我知道,他肯定不會真分我傳承。”
牧封川一句卧槽堵在喉嚨口,不知道該怎麼吐槽葉彤意的單純和烏老大的天真。
一個真敢許諾,一個真敢入甕,你既然知道對方肯定不會給你傳承,憑什麼認為自己能拿到東西全身而退?
人家闖蕩江湖多年,真信你的口頭保證啊!
牧封川耳朵發癢,心中更是百爪撓心,早知道你們都這麼自信,他摻和進來幹嘛?
我就不該信你是表裡如一的單純!
又被葉彤意翻身撞一下,牧封川反應過來,連忙道:“我肯定比你大,别喊我小川。”
“是是是,大川。”葉彤意拉着長長的調子,嬉笑着道。
牧封川注意的卻是另一番話語。
“等下,他要是想把你怎麼樣,我就說,一個人不保險,我可以教你機關術,萬一我沒成,還能讓你試試。你表現機靈點,我現在就教你等會兒怎麼做。”
牧封川嘴角一抽,強忍扭頭提問的沖動。
是什麼讓她覺得自己能短短時間學會機關術?
還是靠這種悄悄話一樣的口述?
要是有那麼簡單,烏老大用得着費心忽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