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牧封川對修士洞府沒半點了解,對機關術更是一竅不通,眼下除了葉彤意的方法,似乎也沒有其他更可行的路線。
這姑娘也不像外在表現得那樣傻,既然敢開口,多少都有點把握吧。
牧封川懷着忐忑的心情,一邊和葉彤意用無意義的閑聊掩蓋真正的内容,一邊努力在完全不适合教學的環境下,學習一門從未接觸過的學科。
還好,葉彤意的教學内容說是機關術,其實是數學題。
牧封川大學專業不是數學,卻也是與數學關系頗深的金融,哪怕世界物理規則有所改變,最基礎的數學原理依舊相通。
葉彤意教一段問一次,見他每次都點頭,不由大喜。
“我就說機關術一點兒不難,還很有趣,爹娘都不信,還說機關術早就沒落了,哼,肯定是他們自己不喜歡,所以不想我成為機關宗師。”
牧封川咬住後牙槽,不知道該同情葉彤意爹娘,還是同情自己。
如果沒有任何基礎,想一天學會幾何、線性代數、矩陣運算、積分微分、物理力學,恐怕還不如被綁匪拖出去一刀砍死。
葉彤意估計是個理科天才,卻不幸生在修仙世界,要是生在他上輩子的世界,她應該去造航母,做什麼機關大師啊!
他心中半憂半喜。
要是葉彤意的辦法真管用,自己或許不但能保住小命,還能去修士洞府一探,可烏老大走南闖北,當真會沒辦法握住他們命脈?
事到如今,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牧城,商隊離開,這座偏僻的小城也恢複平靜,人們繼續平淡又平凡的生活。
黃昏時分,陽光的最後一抹餘晖照在城中土色大道上,像是鋪上了一層金色的地毯。
一個身披重紫銀紋法衣的男人忽然出現在大道正中,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
男人劍眉鳳目,肌膚雪白,那種白并非慘白,而是瑩潤珠光般的色澤,與周圍人的黯淡枯黃形成鮮明對比。
他就像誤入凡塵的仙神,眉宇間帶着淩然不可侵犯的貴氣,站在路中,環視一圈,好似帝王巡視自己的領地。
牧易仁剛下班,從男人身邊匆匆經過,似乎完全看不到旁邊極其顯眼的身影。
忽然,他腳步一頓,眼中一片茫然。
“城中可有名為牧封川者?”
“有。”
晏璋目光一動,内心卻毫無波瀾。
任誰在兩個月内,走了一百六十三座城池,查到七十六個牧封川,卻都不是自己要找的那個,再發現線索,也很難生出什麼欣喜激動之情。
“幾個?”他問。
“一個。”牧易仁答。
“年齡?”
“十六。”
晏璋眼尾上挑,略起一點兒興緻。
他又道:“帶我去找他。”
“找不到,已經走了。”牧易仁一動不動。
“走了?”
晏璋一怔。
不過,在他找人途中,這種情況并非第一次發生。
從東洲到北洲,總有那麼幾個個牧封川并沒有留在固定居住地,離家漂泊,蹤迹難尋。
對于需要親眼确認的晏璋來說,着實是個麻煩。
畢竟,出門在外,姓名廣為流傳的可能性很低。
前幾個離家者,年齡上就能排除,省了他不少功夫,這個年紀正正好,卻見不到人,要确認,難免麻煩許多。
此時晏璋不過略微一想,他還不能肯定,這次目标便是他真正要找的那一個。
兩個月前,他得天道垂青,“夢”見未來之事,其中諸多細節皆是模糊,唯獨那位“親傳弟子”的容貌,深深刻在腦海。
起初,晏璋并不相信這樣一個看似無稽的“夢”。
按夢境演示,他會在近年收下一名親傳弟子,師徒之間卻并無任何感情。
那位弟子好似天生反骨,桀骜不馴,總是四處招惹是非,與一衆女修糾纏不清。
偏偏,他氣運鼎盛,事事逢兇化吉,闖禍的報應都落到了歸元宗頭上,自己卻叛出師門,在四洲大亂的情況下,火中取栗,得道飛升!
晏璋簡直差點當場走火入魔,吐一口心頭血。
他不知“夢境”中的自己那時作何感想。
在夢裡,他仿佛隻是一個人偶,一雙眼睛,世界以那位逆徒為中心。
明明,按照他的性格,絕對不會貿然收徒,更不可能收那樣一位徒弟,并且,對對方所作所為,無半點兒幹涉,好似自己的存在感隻有一個單薄的名頭。
那樣的人品,那樣的性格,能在飛升希望幾近斷絕的天極界,成為數千年來第一人。
每每想到此處,晏璋便氣血翻湧,恨不得一劍斬了那逆徒!
世人皆知,無妄真人晏璋,此生所望便是渡劫飛升,以至五百年來,從未想過收徒授業,傳承衣缽。
他不信!也不想相信!
然而,天道似乎鐵了心要他承認那個未來。
連續一個月的灌輸,無法甩脫的噩夢,除了天道,世間無人能做到此事。
晏璋信了。
并且,他決定,找到那個“牧封川”,把他的飛升機會奪過來!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一股冰冷的殺氣從眼中迸發,晏璋扯開一個冷冷的笑。
我的“好”徒弟,你,到底在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