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永樂殿内,熏香袅袅,繞梁三尺。一個内侍低着頭,腳步匆匆地繞過百鳥朝鳳花紋繡坐屏,跪地行禮,打斷了偏殿内交談甚歡的姑侄二人。
林皇後看清來人的模樣,不動聲色地屏退正在殿内清掃的侍女,隻留下自己的心腹。等殿門被人從外面關上,内侍方才開口禀報從外面傳遞進宮的消息。
林钰安靜地坐在一旁,細細品着剛沏好的熱茶,聽到内侍以“程池魚”三字作為開頭,動作一頓,不由擡眼看了過去。
内侍将昨日池魚遇刺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說了遍,以及今早天一亮坐春堂内所發生的事情。
林皇後聽得眉頭緊皺:“竟是沒死?”
殿内上下,無人敢接話。
“倒是個命大的。”
林皇後冷笑幾聲,眼角略顯擁擠的皺紋變得不近人情。
林钰立馬就明白過來這内侍口中的刺殺是怎麼一回事,她從一開始的驚訝,聽到這裡,心裡隻剩下幾絲無奈:待此事傳開,不管這場刺殺的幕後主使是皇後娘娘還是她爹,總歸在旁人眼裡,這刺殺的原因總歸是繞不開她這個準太子妃。
“不對,”林皇後想到了什麼,蛾眉蹙起,“兄長昨日派了多少人?”
内侍如實回道:“十七人。”
“荒唐!”
林皇後勃然大怒,鳳袖一掃,桌案上的杯盞果碟頓時碎了一地。
她滿臉寫着難以置信:“程池魚身邊不過隻有兩個暗衛,派了十七個人,竟是讓她好好活着?!”
除了震怒,她更多的是不解。剛開始林皇後得知兄長林太傅要派人刺殺程池魚時,她就不太明白。一個無權無勢的孤女而已,隻是長得好看些,等顧淵和林钰的婚事一成,再想繞過顧淵去殺她,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何必在這個節骨眼上觸怒顧淵?實在得不償失。
内侍吓得一哆嗦,慌忙解釋:“據探子的消息,當晚程池魚脫險後是坐着溫侍郎的馬車回府的。”
林皇後對這個稱呼并不熟悉,内侍又趕忙補充:“這人是燕昭世子的朋友,常伴世子左右。”
這樣一形容,林皇後倒是想起來了。燕昭世子幾次入宮觐見承安帝的時候,她都在場,故而對他身邊的人都有些印象。
林皇後目露鄙夷。
到底是個空一副皮囊的狐狸媚子,竟是敢在顧淵眼皮子底下和外男有所牽扯。
不知聯想到了什麼,林皇後臉色忽然變得更加難看幾分。一旁的林钰看得分明,大概猜到是因為何事。
七殿下顧青棠的婚事。
林皇後膝下共育有二子一女,三個孩子雖是一母同胞,但性子卻是大相徑庭。
二殿下顧宣,也就是如今被貶到安南駐守的廢太子,性情惡劣暴虐,膽大妄為,名聲極差,若不是承安帝顧忌林氏一族的權勢,早就廢了他,也不至于等到顧宣調戲宮妃的時候。
六殿下顧青騁和七殿下顧青棠乃是龍鳳胎,前者桀骜,癡迷于軍事,未曾及冠便早早地随軍駐紮于北梁西境,并且立下不少戰功,是當之無愧的少年英雄。後者嬌縱卻不任性,是個古靈精怪的孩子,也是目前唯一适齡婚配的公主。
如今安南戰事告急,南诏至今無所表示,燕昭王南下禦敵是遲早要發生的事情。可承安帝疑心重啊,七年前他還沒病卧床榻時,就因怕燕昭王功高蓋主,下令讓原本有機會一舉滅了南诏的幽州鐵騎放棄乘勝追擊,撤兵回朝。
更不要說現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