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天謝地!瞧着沒吃苦沒受罪。好孩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兩頭白發刺眼,曆白露眼淚撲簌:“爸,媽,你們頭發怎麼都白完了?我,明明昨天中午才打過視頻……”
母親還在臭美地讓她看新口紅。
曆白露五指抓緊頭皮,她到底怎麼回事?
父母對視一眼,兩臉心痛,輕輕拿開女兒抓頭發的手,安撫道:“不要緊,想不起來不想了。”
一家三口抱作一團,哭聲凄切。
“真是造孽。”
兩個警察背過身去,歎息。
等三人情緒稍緩,帶隊警官上前解釋曆白露的重要性。希望他們配合,接受相關調查。
一家人同意,曆白露和母親坐警車,父親開車,前往警局。
他們走了,學校的人才姗姗而至,跟留下來調查的警員了解情況。
車上,母親抱着女兒不撒手,她看不夠。快到警局了才想起來:“瞧我,光顧着高興了,該給晴晴和小昭打個電話的。她們很惦記你。”
曆白露點頭,悶悶地不吭聲,手指固執地一遍遍理着母親鬓邊的白發。
倒是個孝順的。一旁的女警暗暗點頭,打量兩眼曆白露,又心感怪異。
剛才他們一家哭得那麼傷心,給她鼻子都看酸了。曆母眼睛都哭腫了,打電話時聲音沙啞。再看曆白露,素白的一張臉,眼睛水潤潤的,雙眼皮單薄漂亮,跟她媽媽一比,像沒哭過。
美女眼皮不會充血?不會腫眼泡流鼻涕?29歲比她23的看着小,這就是人和人的區别嗎?
女警摸摸自己的臉,心情複雜。
付晴晴和于昭接到電話,反應一緻。一陣沉默後便問地址,說立即要趕過來,就挂掉了。
曆母感動于她們的急切,想讓女兒打聲招呼都沒來得及。裝起手機,她拉住曆白露的手安慰。
“露露,不記得就不記得了,别這麼難受。總歸,咱們一家又團聚了。”
曆白露仍直勾勾盯着母親的白發,不,她一定要弄清原因。
爸媽受了十年煎熬,她丢了十年光陰。20歲到30歲,最好的十年,她的學業,她的抱負,都成了泡影。
進了警局,話還沒怎麼問,先安排了抽血,等着做基因比對。
血沒采成。
抽了上萬管血的人,找好位置,熟練一紮,手感不對。針尖應當刺破皮膚,穿進血管,或者紮歪到肉裡。
它不能不見了。
采血人員一手捏着針杆,針頭短了兩毫米。她另一隻手托着曆白露的手臂,白淨溫軟,血管清晰。
是值夜班累了吧。采血人員眼神去找别人。
還有人看到嗎?針尖碰到皮膚的時候,金屬如雪片一樣化了。
陪同的警員後退了一步,曆父曆母呼吸滞住,曆白露伸手去碰本該留下針孔血點的地方,那裡毫發無損。
她又想起那個宿舍長的噴嚏,想起她不冷。
曆白露拿指甲掐了手臂一把,用力架勢之狠,叫其他幾人下意識阻攔。來不及攔,大家觀察被掐的地方,沒青沒紅,指甲印都沒留下。
曆白露完全不疼,新的恐慌絲毫不遜她逐漸相信如今是十年後。
她猛然站起,椅子腿在地面上拉出一陣刺耳的長鳴。
“媽!媽!我,我……”
曆白露找媽媽,抓緊母親的手,語無倫次。
她,還是人嗎?她死了?是鬼了?爸媽會不會害怕她?
曆白露又掐自己,希望掐出個紅印來證明自己正常。父母拽開她的手,求助地望着警察:“同志,這是怎麼回事?這……”
采血人員和陪同警員:别問他們呀!他們也是普通人,世界觀也碎成渣了呀!
房間裡很快擠滿了人,曆白露再次坐下來,祈禱抽血可以順利。
一旁有相機拍攝,銀亮的針頭,無法刺進皮肉,在皮膚表面消融掉。
人很多,但連一聲輕淺的呼吸都沒有。直到門外的報告聲驚醒一室人。
“隊長,曆白露當年的舍友于昭,在外面說要見她,有很着急的事情。”
得到許可後,于昭被帶過來。衆人注視着她,讓開一條道,猜測她是否知道一點曆白露的秘密。
“你,你果然一點都沒變。”看清舍友的模樣後,于昭喃喃。
衆人觀察這兩個同齡人,沒看見針頭消失之前,他們會想“美女的事還是少管”。但此刻,他們滿腦子的念頭都向着詭異玄幻的路上狂奔。
差别太明顯了。對比于昭,曆白露太年輕稚嫩,仿佛停在19歲沒有長過。
曆白露從恐慌中分出一絲神智,看向來人。
大眼鏡,厚劉海,昨天文靜腼腆,一逗就臉紅的可愛舍友,今天卷發長裙,是穩重從容的成熟女人。
是十年後了。若非少了一截的針頭還在桌上,曆白露會感慨的。
等等,她說果然?什麼果然?
于昭知道什麼?
耳朵尖的人,眼中紛紛閃過一絲銳利。
“你還記得十年前,張钰讓我們許願嗎?你許的願望……”于昭沒把話說透。
曆白露瞳孔微微放大。
她這一早上被各種事實沖擊,腦子已成了漿糊。但于她而言隻是昨晚的事,她當然記得。
健康自由地長生不老。
曆白露抓緊手臂,毛骨森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