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後抽出點餘光掃了一眼,曆白露發現一個熟人。
是她剛來這裡那天殺死的青年身邊跟着的佝偻老人。
幾十年了,這家夥竟然還活着!曆白露可還記得,他沖她甩了兩刀。
老得跟一塊爛樹皮似的,搞不好明天就死。曆白露也懶得報複了,心裡大感掃興,再不往他們那邊看,收拾了情緒去觀察毛茸茸。
曆白露對他們的讨厭直接明擺出來,驟冷了神情,還翻兩個白眼。大葉皇室這邊,衆人的視線都落在老太監身上。
“你們當年做了什麼?”
皇子問話,老太監沒應,并非他膽大無禮,實在是過于震驚。
女子竟真的一點沒變!四十年光陰在她身上,不留一絲痕迹。
他在宮中得知消息時,在前來此處的一路上,在等曆白露出現時,心底其實并不信皇子所言。
太荒謬了!像說胡話一樣。
但此刻,荒謬成為現實,就站在不遠處笑眯眯賞玉奴。
這女子究竟什麼來曆?
老太監心裡失了底,想起幾十年前的一幕幕,突生倉皇。
他不敢撒謊,不敢像幾十年前回宮時那樣,隻說這女子殺人時如何兇詭,一五一十将她殺人前因回禀。
大葉皇子:那完了!還求什麼仙法神術?沒再多殺幾個洩憤,隻是翻個白眼,算人家好心。
“你們都發覺她奇異之處了,怎麼能那樣對待?刀劍不傷,即便她與常人一樣隻生老病死幾十載,也有大用,該以禮相交才是。”
老太監隻能聽罵。
葉家有千年皇朝,長久歲月積攢下來的威嚴權勢,叫一些人做一些事時根本不違和。
葉家皇子的貼身侍衛,随便在路邊殺個人抓個人,有什麼要緊?一個不會武功、不知來曆、衣衫不整的女子,折辱了有什麼要緊?
皇子殿下想做什麼做什麼,貴人心情最重要。放了她是恩典,道個歉她該折壽,傷一點在她手裡,她得株連九族千刀萬剮。
如果她是個普通人,即便她是個小貴族,千年以來,都會如此。
可她不是常人,不是貴族,她是什麼,不知道。隻能猜測,她身份遠遠高于這世間一切人。
若她能這樣活上百年千年萬年,人間帝王,于她算什麼?都是時間長河裡的微沫罷了。
老太監後悔不疊,當初擲了兩把飛刀的手顫抖不已。他看着自己斑駁枯槁的手背,時間不會放過他,它的威力要顯現在世上每一個角落,隻會繞過它的寵兒。
而他趁着時間的寵兒失了能力時……
老太監甚至不敢幻想長生不老,他在想自己死後是什麼光景。
他一生殺人無數,滿手鮮血,死了必會進地獄。往日也不怕的,因為他不信這個。可今天,他突然恐懼起來。
若世上真有阿鼻閻羅,他會如何?
“公公,你一生在皇家,勞苦功高。隻此事,确實太過不妥。她對皇室大感厭惡,這可不行。若能知曉長生之秘,我葉家必能千秋萬載延續。”
所以,該做什麼,看他的悟性。
老太監懂皇子的意思,心裡念着幾個義子,忍着寒冷,一步步向曆白露走去。
這老頭擋到她看毛茸茸了!
看在年齡的份上,她不去找他的事,他還要來煩人?
曆白露冷目看着,老太監走到滿身覆霜,一步也不能再前進時,向她說了句話,便跪伏倒地,失了聲息,成為一座冰雕。
玉奴好奇,上前蹭一蹭。曆白露更掃興了,縮到了冰晶後,展開絹布觀賞。
冰雕很快被搬走,曆白露之後又多次探頭看玉奴,見她十分喜愛這些小東西,大葉皇子也吩咐了手下人。
天黑複亮,曆白露又是一個十年後醒來,空地上熱鬧極了。
皇室搜羅各種奇珍異寶、花鳥蟲魚的能力,寒雲洞是無法匹及的。
他們用冰雕了一處亭閣,裝點的好似天上瓊樓,幾個貌若天仙的美人,在閣中輕紗曼舞。
一百分的視覺享受。
曆白露不喜歡大葉皇室這堆人,但就是管不住眼睛。
寒雲洞衆人氣得不行,絞盡腦汁想把曆白露的眼光搶回來。
是以之後近百年,曆白露在醒來的這一天,都沒有無聊過。
清音雅樂,佳人美眷,奇工巧藝,珍鳥異獸,琪花瑤草,寶珠美玉,見識了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