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裡剩下的人連二成都沒有,其他不知躲在哪裡。提刀的燒屋搜糧,提槍的嚴刑逼問。
惦記着農活留下來的人悔青了腸子,本來不想害别人,捱不住酷刑折磨,招了其他村民在山上。
長刀在清晨潮濕的山林中雪亮逼人,一衆敗軍本以為村民沒那麼好找,正想着可以放火燒山,發現他們想找的人全都聚在一起。
林中一片冰白的空地,最中央一座雪墳。墳頭邊有美貌女子手足無措,空地邊緣,一衆村民磕頭連連。
曆白露人傻了。
她醒來不久,空地邊就陸續來了人。好幾日沒見過人了,她就默默打量着。誰知道,這些人一見了她就過來磕頭哇!
别這樣啊!折她的壽啊!磕頭的人裡甚至還有一個做她爺爺都嫌年輕的老人。
曆白露想去把老人扶起來,又知道一動會把老人弄死。她說話他們也聽不懂,她擺手,他們好像也不能領會意思。
最後,便隻能傻站着。
“二爺爺,這就是雪娘娘嗎?”
小娃娃跪在老人身邊悄悄問,被一旁的父母重重拍了下。
二爺爺怔怔地看八十年模樣不變的人,點頭。
是,這個就是雪娘娘。
提刀的人難掩觊觎驚喜,他們撤退途中抓了不少婦女,哪見過這等姿色的?這般美女,現在可是誰搶到了誰先享用。
官兵揮刀而上,要挨刀的人見他們找過來,吓得魂飛魄散,六神無主下甚至有往冰地上沖的。
見新來的二話不說要砍人,曆白露才猜到磕頭的人在求什麼。她丢出幾個冰丸子以示警告。
争先揮刀的幾人被冰球打穿,興奮的一衆軍兵迎頭挨了一盆冷水,才發覺環境詭異,戰利品也不好對付。
多半是早已沒落的武林中人。
衆兵雖吃了一驚,卻并不畏懼。
武學為什麼沒落?因為武功練到登峰造極,一陣彈雨,照樣被打成篩子。
他們之中少半都有配槍,有什麼好怕的?
曆白露又被槍口對準了,小心護着衣物,見磕頭的人已退到離提刀的人盡量遠的地方,不會誤傷,她一眨眼間,站在了舉槍的人身後。
又是一堆冰雕。
曆白露歎了歎,數了下她在這個世界已殺了多少人。
快一百了。
她的本心排斥,但一回生二回熟,看着這些凍死的人,情緒已沒多大波動了。
曆白露回到了墳頭邊,那些人又開始磕頭了,救命!
上山搜尋的人全軍覆沒,一個也沒回去。村裡的人心覺不對,慎而重之上山調查,結果可想而知。
他們都變成了保持開槍姿勢的雕像。
再沒人上山,到了中午,山下的人放了一把火,濃煙熏天。村民滿眼恐懼,咳嗽着向曆白露靠近,又覺得冷。
懷裡的孩子嗆得直哭,男人黝黑的皮膚被熏得更黑了。他抱緊孩子想媳婦,覺着反正要死在這裡,那會兒就跟孩子媽一塊跑得了。
曆白露不知山底下發生了什麼事,看着快被煙熏死的人們,無奈地到處亂竄。
她每到一處,地面上、樹幹上都浮起濃霜,有效地遏止火勢。
人形滅火器和山火的較量,最後是人赢。
四周都是曆白露弄出來的冰霜,一衆村民站在沒被白霜覆蓋的一小塊地面上,凍得哆哆嗦嗦,眼淚在臉上就變成冰。
他們又磕頭了。
多謝雪娘娘救苦救難!
曆白露不知該怎麼才能讓他們不磕頭,索性跑遠,一個人把山火滅了。
濃煙漸弱,曆白露沒有回寒潭,怕碰着人,随便尋了塊地方坐下休息。
她在這個世界,就沒這麼忙過!
村中敗軍不好多耽擱時間,派上山的人杳無音信,放火也熏不出來什麼,再派人上去,他們害怕再中埋伏。隻得記住這個小村,先撤離。
曆白露躲到天黑,卡着時間回到寒潭,果然撞見不少人,在衆目睽睽之下消失。
村民們僥幸生還,對着空無一人的墳頭千恩萬謝。到了深夜,幾個膽大的偷偷摸下山去。
慘不忍睹,但人還是要活。
曆白露再次醒來,空地邊緣碼着整整齊齊的供品。
一家四口,男人膚黑,女人豐腴,兒子高瘦,小女兒四五歲,恭恭敬敬磕頭。
“願雪娘娘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