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為什麼不去上學?家長不同意送你上學?”
小姑娘不吭聲了,又像先前那樣,默默垂下腦袋。
鄭洋繞過這個問題,又問:“你家住在哪裡?”
小姑娘弱弱地呢喃:“媽媽說不可以把家庭住址随便告訴陌生人。”
鄭洋一愣,“行,你媽媽說得對,以後也不要随便告訴陌生人。”
他将二十塊錢的紙币遞過去,小姑娘利索地接過,很快把手表塞給他。
鄭洋接過手表,塞進公文包中,“你願不願意……欸?”
一擡頭,面前的小姑娘跑得無影無蹤。
人呢?
鄭洋站在路邊茫然地四處張望,那個小小背影不知道何時徹底消失在視線中,仿佛從沒出現過。
怔神之際,肩膀被人輕拍一下。
從廠裡出來的同事疑惑地看着他,“怎麼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鄭洋望着左右兩邊人來人往的街道,苦笑:“沒什麼,剛才遇見了一個有趣的小孩。”
“小孩?”同事笑他,“是不是迫不及待要去晉東小學了?小學離這裡不遠,開車過去隻要幾分鐘,咱們上車吧。”
說罷,兩人走向路邊停着的一輛桑塔納。
——
揣着二十塊錢一鼓作氣跑到小學門口的林小堂終于松了一口氣。
她氣喘籲籲靠着鐵栅門休息片刻,不放心地重新将錢掏出來仔細檢查。
天呐,那位大叔太難搞了!
她中途差點想放棄,幾次三番被拒絕,激起她内心的挑戰欲,不死心地磨了半天嘴皮子,又是賣慘又是撒謊,才把這二十塊錢賺到手。
啧啧,賺錢真不容易。
要不是那位大叔太難搞,她也不至于把價格提到二十元,既然一個人身上花費了她勸說兩個客戶的精力,那理應提高一些報酬。
話說,她提供的信息沒有一句真話,那位大叔應該以後也找不到她人吧。
唯一能确認的信息隻有她的面貌而已,頂多以後少往橡膠廠那邊走動就是了。
林小堂沒什麼心理負擔地把二十塊錢揣進兜裡。
哼着小曲兒高興地往教室走去。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後,一輛白色的桑塔納緩緩駛入學校大門。
站在教學樓二樓的陳陽一眼看到校門口的白色小轎車,料想這肯定是鄭教授過來了,連忙放下手中保溫杯,跟着校長一起噔噔噔地下樓去迎接。
“喲,接到通知說是下午過來,沒想到這麼快就過來了,有失遠迎,鄭教授您見諒。”校長熱情地伸出雙手。
鄭洋握了握手,“臨時有事去了一趟橡膠廠,耽誤了一些時間,可能給你們造成一些不便了。”
“沒有沒有。”寒暄幾句後,校長讓陳陽領着鄭洋去辦公室辦正事。
路過走廊,陳陽走在前面開路,“鄭教授,您這次過來……”
回頭一看,鄭教授突然停住腳步,面色變得凝重。
弄不清楚情況的陳陽心裡直搗鼓,他沒說錯什麼話吧?
他什麼也沒說啊!這肯定不關他的事。
“鄭教授,怎麼了?”陳陽小心翼翼退回去,關切地問。
鄭洋恍若未聞,他一雙眼狐疑地在底下操場掃視,心裡泛起一絲嘀咕。
剛才無意地一瞥,仿佛從人群中探到一抹小小的紮着兩條羊角辮的藍色身影。
是錯覺嗎?
靜靜往操場上搜尋一番,再也沒出現那抹熟悉的背影。
難道是他看花了眼?
也是,這年頭的小學生,大多數紮着兩條羊角辮,穿着藍色的灰色的棉襖,看來是他疑心太重。
“沒什麼,想起一些其他事情。”鄭洋收回目光,朝陳陽解釋。
陳陽沒追問下去,一路陪着笑臉将人帶到辦公室。
提起腳邊的鋁皮熱水壺,抓入一些上好的龍井,陳陽客氣地給來人泡了兩杯熱茶。
“兩位,請坐。”
陳陽将茶杯遞過去,指了指旁邊的辦公桌。
辦公桌面上,堆放着他早已準備好的一些關于顧雲學習成績的資料。
“鄭教授,這次您過來是想了解顧雲以往的學習情況,我接到通知後盡快将資料整理出來,這些都是顧雲之前的試卷和作業,另有單獨統計的成績表,您可以随便抽查。”
鄭教授這次是特意為了解顧雲過往的情況而來,陳陽自覺已經做好萬全的準備,抛磚引玉之後,卻遲遲不見鄭教授的回複。
他擡眸望去,鄭教授捧着熱茶,面色凝思,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看來鄭教授今天心裡有事啊。
陳陽正琢磨着該怎麼進行接下來的話題,鄭教授突然放下茶杯,嚴肅地問他:“陳老師,學校裡有沒有一個叫做唐曉玲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