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司空?”
“嗯,你剛剛還讓他去核實身份。”
雪娩很自然地擡手指了指言司空,“你會借給我們衛星電話嗎?我們的手機聯系不到基地以外的人。”
“會的……你的手……”顧肇下意識抓住雪娩手臂,上下打量,有些驚愕,“怎麼會……當時發生了什麼?”
“我想去攔住他們,不過他們不聽我的話,然後就用車子撞了我一下,之後有個人下車,對我說了很多話,然後打了一下我的臉。”雪娩平靜又自然地說完,卻發現顧肇的看起來好像很難受的樣子,他感到困惑,微微仰頭看着顧肇。
雪娩問,“你怎麼了?”
“嗯?”顧肇苦笑了一下,“我沒怎麼,我隻是有點讨厭我自己,我才是自以為是的那個人。”
“因為你沒有來嗎?我們之間沒什麼關系,你不來很正常,而且我已經不痛了,傷口也包紮好了,你……”雪娩更加有些困惑地,輕輕地說,“你别難過。”
顧肇從未見過雪娩這樣的人,他一時語塞,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心底隻覺得苦悶難受,“對不起。”
“為什麼?”
顧肇終于擡手,輕輕遮住雪娩的嘴巴,苦笑着:“别問為什麼了,雪娩,我會抓到那群人,給你一個交代的。”
雪娩睜着雙眼,安靜地看着顧肇,他終于不再發出疑問,而是看着顧肇的苦笑,和眼底的一絲痛苦。
好神奇……
他的同類,原來可以有這麼多奇怪的情緒和表現……
人類微笑的時候,也會痛苦嗎?
顧肇無法承受他的注視,轉過頭,松開了手。
這個時候,言司空正好返回了。
他很興奮,開心地說:“雪娩,審核通過了,我馬上就可以告訴導師我們的發現了。”
“等我一下,我去拿衛星電話過來。”顧肇沒有加入這份快樂,他匆匆離開,不過一會兒取來了衛星電話,并帶來了通訊錄,幫雪娩兩人撥給言司空的導師所在的研究小組。
電話很快接通,并且轉交給導師。
“您還記得這個暑假我本來的任務是嘗試考察x市d山隕石坑附近村民的隕石病患病情況嗎?因為已經過去了幾個月了,所以您當時隻讓我練手,現在我發現部分人感染喪屍病毒以後的表現和隕石病感染者當初的表現一緻,希望您這邊能夠調取到隕石病的相關資料,我們在考慮喪屍病毒的傳播途徑或許也和隕石病一緻。”
“是的,隕石本身很難攜帶病菌,因為穿過大氣層會有高溫,所以我猜想隕石降落時造成了本地病毒的變異,我知道這跟胡猜沒有區别……不過……對,謝謝您願意相信我……”
顧肇忽然開口:“隕石病?”
那一頭的言司空已經打完了電話,并且将自己弄好的資料交給工作人員拷貝,聽到顧肇的疑問,立刻解釋道,“對,是雪娩先想到的,如果真的是隕石病演變而來,那麼病毒早期的傳播性和生存性都很強,而現在病毒感染後變成喪屍的表現,可以理解為病毒已經傳播的很廣,所以進化方向主要點為毒性了。”
顧肇有些驚訝,“你是怎麼發現的?”
雪娩解釋道:“隻是湊巧,剛好遇見的那群人有偷走别人的隕石。”
他們的談話很快被打斷,因為蔣探和陸辰竟然背着東西來找他們了,一照面陸辰就跟顧肇點了點頭權做招呼,而蔣探則是深深地皺着眉,大跨步走到雪娩身邊,立刻掏出藥膏給雪娩上藥。
“蔣探。”雪娩的臉頰被蔣探粗粝的拇指揉地鼓起來一點兒,指腹陷入肌膚,弄得那一側的眼睛不得不半眯起來,頭向後微微躲了一下,最終沒有跑開,隻是眼睑下的皮膚被弄得有些發紅。
“痛的話告訴我,他們也太不會照顧人,不該留你一個人待着的。”
雪娩乖乖地嗯了一聲,說好。
“這些天多謝基地的照顧了,正如之前申請的那樣,我們預備今晚離開,麻煩顧隊了。”
“不麻煩,稍等,送你們一點東西……”
顧肇從手下那邊接過一箱物資,交給陸辰,“拿着吧,預祝你們順利到達m市。”
雪娩很感激地說了一聲“謝謝”,顧肇沒敢看他,隻說沒事。
他知道雪娩要走,臨别前終于又說:“那夥人……”
“那夥人被抓到了,醫院那邊的人說沒有找到我的東西,讓我親自過去一下,以免遺漏。”在他們聊天的間隙,言司空已經去一旁接完了新的電話。
他心底很是愉快:“我們四個一起去,找機會把他們狠狠揍一頓!”
“當然。”蔣探積極響應,活動雙手,關節咔咔作響,陸辰竟然也沒反駁,而是跟着一起出發。
雪娩看着他們,奇異的感受到一種團結的氛圍,恍惚間他覺得自己已然融入人群,成為群體的一份子了。
雪娩不由得感到開心
·
“所有人都在這裡了嗎?”言司空皺眉看着那群人,面露沉思,“我經過時他們正在圍毆我的朋友,我沖過去被他們推倒,情急之下才以為被他們搶了。”
不遠處,幾個年輕人被迫抱頭蹲在一起,貨車停在他們身後,裡面的物資和紙箱都已經被翻找過,小隊并沒有找到可疑的研究資料。
面對這種情況,言司空還是感到了些許壓力。
但好在醫院派出的小隊并沒有繼續為難他,隻是向他确認了幾次重要的資料是否真的沒有丢失。
“這群人打算駕車僞裝物資收集隊離開,行為很惡劣,而且帶走了一卡車的物資。”
小隊隊長眨了眨眼,“他們鼻青臉腫地回到基地,也隻是因為他們自己摔倒了。”
言司空等人瞬間明白了暗示。
蔣探捏着拳頭靠近光頭時,光頭還想逞能,但很快就被直沖臉來得幾圈打的流鼻血,忍不住求饒。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光線變得昏暗。
小隊隊長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時間不早了,我們得離開了,最近基地不安穩,醫院那邊也在加強監控。”
“醫院裡也出現了?”
“嗯,雖然隻有三隻,但是他們都沒有受過傷。”
在小隊隊長離開前,言司空提醒道,“麻煩你讓醫院那邊調查一下他們有沒有吃過什麼相同的食物,要求是其他人沒有接觸過的,他們有做好防護吧?排除血液傳播和空氣傳播,可以考慮消化道傳播……”
“好的,我會轉告的。”
小隊隊長充滿希望地說,“血清一定會出現的,我們最終都會得救的。”
他帶着小隊離開,雪娩站在稍遠處,看見蔣探等人為他教訓人。
他沒有參與,隻是看着,但雪娩察覺到自己對迄今為止經曆的一切都不感乏味。
那些年輕人的皮膚也如同他一樣腫脹起來,明明白天還在告訴他世界是弱肉強食的,此刻卻又連咒帶罵,忽又求饒地讓蔣探等人放過。雖然被反綁着雙手,但一個個都很有精力。
為首的光頭倒是比白天話少了,被蔣探将頭狠狠按在地上,揍得半邊臉完全青紫,光頭的視線看向雪娩,但雪娩的眼中連幸災樂禍也沒有。
雪娩看他的眼神和看一片樹葉的眼神并沒有什麼區别,甚至帶着一種怪異的觀察感,光頭忽然掙脫了反綁住雙手的繩子,手指狠狠地扣着地面想要爬起——
陸辰咚地一拳把他砸了回去,這一下足夠讓大多數人再起不能,但光頭竟然沒有。
雪娩終于蹙眉,認真地觀察着光頭和他的同夥們。
很奇怪……他們不太對勁……
雪娩仔細觀察過的活動着的喪屍,以及他充滿熱情地觀察過的人類樣本們開始不斷地在他腦海中進行對比,雪娩注視着光頭,人變成喪屍的初期和正常人的區别并不算很大,要等到後期才會表現出身體的幹枯、腐爛、甚至缺損——因為營養物質地補充受限,以及身體性能不計代價地提升帶來的副作用。
未免意外,雪娩終于出聲阻止幾人,“不要打他們了,我們快走吧。”
他這句話說出來,實在像個小聖母,幾人都未停手,隻有蔣探不甘地想要開導雪娩,“不要心軟,雪娩,他們都敢不顧你的死活拿車撞你,而且還偷基地這麼多東西,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雪娩抿唇,很焦急,“不要管他們,來我這裡,快點,我們離開,他們變成喪屍該怎麼辦?”
“好吧。”蔣探不得不停下,老實走向雪娩,結果沒想到才靠近雪娩,就被雪娩牽着手朝着遠處小跑。
這下子陸辰和言司空也停手了,背上東西跟着雪娩離開。
他們決定順從雪娩的意思,為雪娩那可愛的膽小,那可愛又讓人無奈的聖母心。
他們走的莫名,甚至沒管身後這群人,一群年輕人也是不明所以,但都還慶幸不用再挨打了。
他們頭腦昏沉,有的人已經很久不說一句話了。
有人抹了抹鼻子,忽然驚奇地咦了一聲?
“我居然流了這麼多血,但是一點都不頭暈。”
“是不是隕石起效果了?”有人開始幻想,“我們要有異能了?”
“真的要有了吧?呵呵,該讓他們付出代價了……”
其中一個人說着,從緩緩起身的光頭身邊路過,咧着身子想掙脫手上的繩子。
他根本沒有防備,甚至還對光頭說話:“老大,你剛才竟然把繩子崩斷了,老大你也變強——啊啊啊!!”
光頭猛地擡臉,一口咬上了他的肩膀。
走出一段路程的雪娩回頭,發現那群人裡果然有人變成了喪屍,光頭正是其中之一。
此刻就連陸辰也感到了一絲後怕,如果他們沒有及時離開,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上車!現在就上車!”
蔣探反手把雪娩抱起,大跨步往前跑,“擺渡車就在前面,我們有機會的!”
不遠處的士兵将子彈裝上膛,經過長時間的作戰,他們已經知道隻要擊中腦幹,喪屍就會徹底死去。
唯一的問題是——裹屍袋已經不太夠用了。
有軍官開始用話筒勸告人群立即返回房間:“請大家立刻返回自己的房間,保護自己的安全!我們會立刻處理喪屍!大家切記避免人群聚集!”
雪娩幾人終于看到了擺渡車,擺渡車頭的司機背對幾人坐着,陸辰太着急了,邊跑邊提醒司機盡快發動車輛。
司機聽見了他的聲音,瞬間回頭,猛地張開嘴——
在這個瞬間,整個基地也無法避免地陷入了恐慌。
“為什麼又有喪屍出現了!”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救救我,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