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逍擡步走過去,祿無遊規劃出的魔圃面積不小,這幾日開墾下來也才十分之一不到,東稷平地雖多,可土質并不好,不然當年原身登魔尊王位時移栽來的千株樹木,也不會最後隻活下柿子樹那一棵獨苗。
堅硬的土地鋤起來格外費勁,仙子們個個灰頭土臉,其中一位仙子最是狼狽。
官逍的目光落在那個渾身都是土、紅色衣裳還被劃破了幾處的仙子身上,他腳上的鎖鍊格外粗沉,正垂首沉默鋤地,看起來任勞任怨,就是他那從骨子裡透出的氣質,哪怕滿身髒污也會叫人一眼看見他。
官逍難得有種玷污了神明的感覺,不過…以原身那惡劣的思維,大抵是越出塵的他越想摁進泥土裡,越高貴的他越想打碎自尊。
“尊主,可要這會兒将他送去寝殿?”風悟跑來問道。
他昨日将活計交給手下出了大纰漏,今天一直親力親為蹲在不遠處看守,打瞌睡都不敢閉眼。
官逍昨夜剛做了與他相關的春夢,其實是不想與他獨處的,可又憂心表現出了排斥後,這群貼心的屬下繼續去做擄掠拐賣的行當,閉了閉眼,決定為打擊拐賣擄掠行業稍稍獻身。
“嗯,帶去寒潭洗幹淨。”他微微颔首,随後強調,“每一處。”
話出口的刹那,官逍眼角餘光看到那仙子鋤地的動作遲鈍了一瞬。
等官逍在柿子樹下又修煉兩個時辰回寝殿時,殿内依然燈火通明,隻是昨日那個持劍等着刺殺他的仙子,此時坐在圈椅中假寐,看起來這一天一夜叫他累得不輕。
官逍擡步走進殿中,未刻意放輕腳步,腳步聲驚醒了小憩的仙子,也不知是風悟的惡趣味,還是有哪位不正經的魔修在旁指點,這仙子換掉了那件破爛的紅衣後,風悟又給他準備了一身紅衣,隻是這身紅衣與昨日的比起來…更清涼,胸肌腹肌有些若隐若現。
官逍的眼神不自覺将他打量了一番,又一番,仙子的臉色越來越黑沉,坐姿也逐漸變得筆直,手不自覺摸向腰間長劍,感覺到手下空空後,方反應過來長劍已被扣下。
官逍見他動作,眉毛微微揚起,一副下一秒就會召來下屬,再把他拖出去,勞作個一天一夜的模樣。
仙子窺他神色,忙将手收回,又好似不知該放于何處,擋哪兒都好,擋哪兒也都不合适。
殿内一片寂靜,一邊是渾身緊繃的仙子,一邊是勾唇欣賞仙子的魔尊。
官逍沒料到眼前仙子看似清瘦,實則衣服下内有乾坤,很有看點,若非昨日他執劍架在自己脖子上,官逍也不介意給他一點甜頭,疼愛一夜,讓他當個冒牌魔尊的侍君。
可惜,他錯過了屬于他自己的洞房花燭夜,官逍一時半會兒也難擺脫夢中自己被擺布的心理陰影。
但做戲也該有個做戲的樣子,官逍走到仙子面前,微微彎腰湊近了那雙滿含戒備的眸子,與他對視間,不經意間嗅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清冽的植物香味,有些像竹。
東稷沒有這種植物,他從前應是在竹林茂盛的地方生活,才會染上這種氣味,官逍自來到魔界後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清晰聞到植物的氣味了,他有些貪婪地湊近仙子脖頸處的皮膚多嗅了幾下。
仙子雙手緊捏着圈椅扶手,上身微微後仰,側頭想要躲避官逍的靠近,可圈椅就這麼大,官逍又沒給他絲毫逃開的可能,他感覺一股溫熱的呼吸落在他的頸側,不自主地吞咽了一下,喉結滾動之間。
下颚突然被一隻修長的手鉗制住,手的主人并未使多大力氣,卻讓仙子不得不與他對視。
“你與我之前有過仇怨?”官逍笑問。
葉鶴清心内咯噔一下,不知他葫蘆裡又賣得什麼藥,雙目微瞠,與官逍對視片刻,方才迷茫搖頭,“并無,我隻聞尊主威名,不曾見過。”
官逍打量他那張漂亮的臉,從那雙清透的眼睛中,他沒看出撒謊的痕迹,姑且相信了這話,“那便是帶着身為仙子的使命來刺殺本尊?”
仙子這回答得果斷,“仙魔兩界本就勢不兩立。”
官逍依然勾着唇角,松開捏着他下巴的手,後退兩步,變臉隻在一瞬間。
風悟這回翻牆來得比昨天還快,幾乎是官逍的傳音剛結束,他就從天上落地,這讓官逍有合理理由懷疑他就蹲在圍牆上聽牆角。
“拖出去。”官逍道,“賞月。”
仙子臉色一變,看向官逍的目光有些不可置信。
官逍不為所動。
已經不是第一回做,風悟輕車熟路,将這仙子拖到殿外時腳步放慢,“尊主,那明日……”
“再送來。”
官逍的聲音從殿内傳出,随後身後殿門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