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得過他麼?”
門外,不知道還能不能算人的張成緩慢向門内挪動,所經之地留下一大片惡心而粘膩的水漬,将小羊皮地毯揉成皺巴巴的一片。
許清霁本想轉身就跑,但想想自己這副小身闆兒大抵不是那群粘液觸手的對手,因此決定邊對峙邊後退。
電話另一端的費聲在嘈雜的人聲中叮囑他“不要輕舉妄動,等待支援”之後,就被幾聲突兀的槍響蓋過了聲音,被迫挂斷了電話。
燈塔水母倒是起了點啦啦隊之外的作用。
[我感覺三七開吧,建議是苟一苟。其實這玩意兒就是浮遊生物分泌的膠狀有機物,等級挺低的,唯一煩人的就是含水量高,所以賊靈活,以及帶點兒小毒,萬一你被這東西寄生了,我真下不去嘴把它吃掉。]
“那麼請問你知道有句老話叫做‘該出手時就出手’嗎?!”許清霁退到廚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跟随他進門的張成,“提醒你一下,咱倆現在是一個軀殼裡的靈魂,我死了你也别想活。”
[我也想給你肋上插兩刀,問題是共生是把雙刃劍,我無法操控你的意識,自然也控制不了你攻擊啊!還是說我現在強行吞掉你的腦子試試?]
“别!”許清霁腦袋一涼,下意識喊出聲。
“你說什麼?小許?”
張成說話的速度變慢了不少,随着他的嘴巴開合,海藻被粘液包裹着一團團湧出來,他雙眼覆蓋上一片白色的薄膜,如同白内障的老人,無焦點地凝視着虛空,偏偏腳步不偏不倚地向許清霁的方向走來。
“昨天我被帶到防控點之後就覺得不對勁,怎麼隻有我呢?怎麼偏偏是我呢?我回家之後發現,老婆兒子都不知道去哪兒了,你說他們怎麼能不告而别呢?”
“小許,你是不是也不歡迎我啊?你也覺得我該被隔離吧!你們都該……”
許清霁淡定開口:“并不。”
張成身上的白色觸手飛速伸出,聽到這話又強行停在了半空:“……啥?”
許清霁面不改色,雙手悄悄背到身後,憑着記憶摸開抽屜:“說實話,我并不覺得你該回防控點去。”
張成感動得更粘糊了,白色的膠狀物在腳邊聚集了一大攤,數十根觸手張牙舞爪地冒出來,試圖爬上光滑的大理石台面。
“小許,還是你理解我……”
“或許,前輩,你知道有個地方叫焚化中心嗎?我覺得你直接去那裡更合适!”
話落的瞬間,許清霁一手潑出食用油,一手點燃打火槍。
如果是普通人,此刻已經渾身火星躺在地上打滾了。
不知是海鼻涕含水量較高,還是張成進化了的緣故,他隻是大叫了一聲,捂住剛好被燒到的左眼後退了兩步。
但這足以讓許清霁抓住時機,雙手一撐操作台,從他身側竄出廚房。
而張成則被這一擊徹底激怒了,無數粘液化身白色的觸手,從他身上傾瀉而出,鋪天蓋地地砸向許清霁。
粘液将張成整個人撐到半空,他不再依靠雙腿緩慢行進,而是将粘液當成腹足,迅速滑行。
許清霁頭頂着張牙舞爪的觸手幾乎要絕望了。
就在此刻,燈塔水母大喝一聲:
[左轉!]
幾乎是下意識地,許清霁一個急轉彎,兩步竄上沙發,躍過茶幾,向玄關逃竄。
[還好這玩意兒的粘液不是無窮無盡的,變成觸手的代價是要把地上的都收回去,你總算還有個落腳之地。]
[說不定可以以毒攻毒,你去拿個有腐蝕性的東西噴一噴,我感覺至少有一成幾率能把他弄死。]
“你看我像是那種保險櫃裡放濃硫酸的變态殺人狂嗎?”許清霁三兩步跳到門口,“這還不跑,該去醫院看看腦子的就是我了!”
[啧,真可惜,我才住了不到一天的大平層就這樣無了……]
許清霁在燈塔水母的哀嚎裡,毫不留戀地一把拽開門。
“您的訂單——哎喲卧槽你怎麼突然開門!吓我一跳!”
門口,一個戴着鴨舌帽的男生反射性後退三步,險些被騰空而出的許清霁撞個滿懷。
許清霁死死關上身後的門,拽着男生就往樓梯間跑。
“不是,哥們兒?我就是個兼職送外賣的,你惹了大人物别拽上我啊!”
鴨舌帽小哥被他拽得一個趔趄,一手一個塑料袋,莫名其妙地跟着他三步并兩步,從23樓往下竄:“你到底誰啊?男男授受不親,你拉我幹嗎?别的先不說,你能慢點兒嗎?你這大跨步太危險了,難不成摔死了還要拿我當墊背的啊?我跑不動了啊啊啊!”
“閉嘴!!!”
許清霁被他吵得不厭其煩,一回頭,張成已經追到半層樓梯之上了。
鴨舌帽順着他的視線也回頭看去,正對上一根伸過來的觸手,吓得“嗷”一嗓子跳起來,半空中蹬了三下腿,風一般竄出去……
許清霁眼睜睜瞅着這貨一邊高喊着“跑不動了”,一邊飛下半層樓跑到了自己前面。
許清霁:……就無語。
“我說哥們兒!你到底招惹了個什麼玩意兒啊!這是哪輩子的索命鬼!怎麼還穿着髒不拉幾的白裙子啊?我看你長得白白淨淨的,沒想到是個喜歡玩弄姑娘感情的渣男!”
許清霁一時間不知道先罵他眼瞎還是腦殘,兩相權衡之下,他決定先解決眼下的問題。
“你是給我送貨的吧!你看看袋子裡有沒有潔廁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