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而入的瞬間,那個食客身上的淡橙色光芒映入視野。
許清霁一愣——兩周前那個領命前往混沌區的融合者聯盟C級成員叫什麼來着?
好像是……葉淺斐?
這麼看來,他還沒死?
門鎖被砸壞了,許清霁背靠大門,用盡全力将食客盡數擋在門外。
前方,原本應該是面對大街、和垃圾桶一牆之隔的後門不見了,取而代之,是斑駁發黴的牆面——
混沌區根本就不存在現實中的那條街道。
他成功地将自己關在了一個無法逃脫的密室裡。
冷汗從許清霁額角滑落,他開始想念服裝店的豬頭老闆娘了——那玩意兒至少還有溝通的餘地,按潛規則行事至少能苟且偷生,不至于像火鍋店這麼無解。
這念頭甫一出現,一個先前被他擱置的問題重回腦海——
那個紅衣女鬼好像隻在服裝店周圍活動?
“咚——”
食客的舌頭落在鐵門上,将許清霁身側的鐵門撞出一個恐怖的凹陷。
食物的味道令每一個異變體狂躁,它們急切地想要抓住那隻溜走的調皮食材。
許清霁環顧四周,整個後廚除了發臭的面闆和混合着不明液體的竈台,隻剩下那個讓潔癖患者兩眼一黑的冰櫃。
潔癖患者許清霁咽了一口唾沫,眼一閉,牙一咬,猛地沖過去,翻身入櫃。
出乎意料,冰櫃裡冷歸冷,卻并沒有想象中那樣大的異味。
生肉淡淡的血腥氣傳入鼻腔,一定程度上掩蓋了許清霁自身散發出的香味,令他勉強不再對自己垂涎欲滴了。
他側身躺在黑暗的冰櫃中,耳邊,食客們的喧嚣逐漸退散,似乎有人闖進了門,但在氣味消散後,很快又離開了。
不知過了多久,碗盆相撞的清脆聲音再次響起,新的顧客推門而入,老闆前去門口迎接。
已經沒有人記得他這個備用食材。
許清霁活動了一下幾乎凍僵的手指,輕輕推了推頭頂的冰櫃大門——
沒推動。
下一秒,冰櫃内的燈光驟然亮起,刺目的白光令許清霁不得不閉上眼睛。
再次睜眼時,他終于看清了這個冰櫃中凍存的東西——
那是一具失去軀體、僅剩下一顆頭顱的屍體。
心髒跳至喉間,許清霁望着那慘白的頭骨,眯了眯眼睛。
屍體掉光了牙齒的嘴裡,是一節帶着婚戒的指骨。
正當許清霁想要将頭顱拿過來查看時,一雙冰冷的手自背後伸出,覆蓋在他的眼睛上。那雙手沒有任何血肉,白色的骨頭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一瞬間,大量不屬于他的記憶迅速湧入許清霁的腦海。
……
“圓圓!我爸爸也打我了,明明我掃過地了,他還是找到了頭發,可那根頭發一看就是他自己的。要不我們今晚偷偷跑出去,一起去捉螢火蟲吧!”
“妹妹!快醒醒!爸爸把咱們賣掉了,我聽到了,他要湊錢給光明治眼睛。他們要把咱們賣到很恐怖的地方,别睡啊!我們快跑!”
“寶貝,媽媽愛你,但是你不死,弟弟就活不了。對不起,寶貝,真的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啊!!”
……
頭好痛。
無數驚恐的、絕望的、悲傷的、憤怒的情緒一股腦灌入大腦,闖入許清霁冰封的神經末梢。他迷茫地睜大眼睛,卻看不到任何東西。
某一刹那,他以為自己的眼睛已經被傳染源摘掉了;但很快,他又意識到,這些負面的情緒并不針對他,而是對無數曾經存在于這個異變體生活中的人。
[小許!許清霁!許清霁!]他聽到了燈塔水母的尖叫聲,[快醒醒寶貝!我們要被砍頭了!!]
“……塔塔?”
[是我!你剛才腦電波異常活躍,我以為你突發癫痫了,不得不冒着被發現的風險強行闖進來。]塔塔1.5倍速飛快解釋,[不過你怎麼給自己整到張圓圓死亡現場了?!]
潮濕的地牢,斑駁的鐵門,混亂的鎖鍊,盛放的玫瑰……
許清霁用力眨了一下眼睛,望着和視頻中如出一轍的環境,隻感覺視角似乎有點問題:“……張圓圓呢?”
塔塔隻可惜自己是隻水母——要是有眼睛,它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家人,你現在就是張圓圓啊!]它崩潰道,[你到底經曆了什麼啊?!]
許清霁長出一口氣,無奈苦笑:“講個鬼故事,我差點吃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