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功過簿上……”郁離若有所思,似有意動。
殷念秋聽了半晌,此時有了反應,他瞧着小師弟,柔聲道:
“阿筠,那座塔樓很好翻,我入夜進去幫你寫上。”
“咳咳咳咳。”蕭憶楓一陣嗆咳,瞪着兩個不安分的師弟,
“你們能不能自己講點規矩?”
郁離乖巧地幫大師兄倒茶水,用哄娃一樣的口吻敷衍道:
“你是我大師兄,你說的話我還能不聽嗎?”
蕭憶楓喝了一口茶水潤潤嗓子,一本正經地囑咐:
“不可擅自翻牆硬闖戒律塔。”
“是是是,”郁離嘟囔道:
“可是再不下猛藥,怕是積重難返,待到他日……大師兄接掌陽泉,也不過是一個爛攤子。”
蕭憶楓若有思地點了點頭,
“這件事交給我處理就好。”
陽泉宗綿祚三百年,安逸的日子過久了,藏污納垢也就不是新鮮事。
小師弟的話,道理并沒有錯。
而就在兩條街外的鴻雁樓,盡力想要悄無聲息抹平方才的混亂,但終究有些風聲當時就傳到了樓内的貴客耳中。
楊醪這天春風得意,不但進城就多了一筆進賬,還機緣巧合地偶遇了數位宗門世家的子弟。他修道上沒有天賦,但在交朋結友頗有心得。他既有陽泉宗弟子這重身份,自己姿态往往放得很低,相識之初很容易獲得他人的好感。
酉時,衆人正推杯換盞言談甚歡,楊醪趁興提起了朝聞台轶事,話音稍拐就提起了系舟山上的那兩位不世出的天才,忍不住唏噓不已。
“七年前,蕭師兄是為了他的師弟讓道;轉眼過了七年,殷師兄也有個師弟要參加朝聞台大比……”
他察言觀色,見座中數人都對提及的兩個名字甚是關注,藏起眼底的那抹得色搖頭歎道:
“按照系舟山的傳統,隻怕殷師兄這回也是讓道的那個。”
斜對面坐着的公子哥顯然是殷念秋的仰慕者,聞言眉宇間似有不平之色,正待開口卻被一旁的好友扯了下衣袖,稍顯不爽地将不滿之詞憋了回去。
未等楊醪再添上一把火,座中有人注意到了樓下的動靜,招來跑堂的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樓下有人尋釁,與陽泉宗的蔺長老起了沖突。”
蔺長老素來與他相熟,楊醪有心過去瞧上一眼,于是告了一聲罪,先離席了。
由酒樓夥計領着往外走時,随口問了一句:
“尋釁的那人可知姓名?”
“聽聞姓蕭,好像與蔺長老同宗。”
仿佛一盆冷水澆下,楊醪蠢蠢欲動的念頭,頓時縮了回去。
不會吧?
可若當真是系舟山上那位……
心中還有猶疑,腳下卻已然拐了個彎,往内院走去,想着借個由頭暫避一會兒。
鴻雁樓的内院,等閑凡夫俗子是無緣踏足的。适才郁離買刀是去往地下兵器庫,而地上還有四層小樓,每一層樓裡陳列的都非凡品。
也是湊巧,楊醪剛走進後院,就見到了相熟的管事,見了他神神秘秘地湊過來,耳語道:
“楊爺上回打聽的那事,小人總算是不負所托。”
楊醪頓時來了精神,将方才的惴惴不安皆抛在腦後,左右瞧了瞧,将人拉到僻靜的角落,問道:
“可當真。”
“當真!比真金還真!東西是午後方到的,聽樓主的意思燙手得很,但凡有個靠譜的買賣是必定會出手的。”
“快領我去!”
楊醪心急如焚,唯恐失了先機。
傀儡術,乃是道門禁術,據說失傳了幾百年。
又或是擅長此術者隐姓埋名,不敢輕易現身于人前。
楊醪是在《天問》一書中看到的,他對于修道升級興趣寥寥,卻對旁門左道極為關注。
這傀儡術在書中占的比例不多,算是支線中的支線,可是他算好了時間,估摸是在朝聞台大比前出現在陽泉城的,就多留了個心眼,托付給了來往密切的管事。
傀儡術雖是邪術,卻也可與天極仙寶相提并論,楊醪此前将朝聞台的名冊倒賣給了鴻雁樓,小賺了一筆,卻還遠遠不夠。
然而,此趟下山另有大執事交給他的任務。宗門某個古老的法陣缺失了一枚法器,短時間内找不到可以替代的,特地讓他下山來求購。臨行前,給他稱了五百兩金子,他嫌重,下了山就換作了銀票,藏在胸口。
此刻,楊醪摸着那疊銀票,下定了決心。暗自思忖道:
“我雖不是登臨境,但有了這傀儡術,登臨境修士還不是一樣為我驅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