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黃漫卷山林,秋意悄然而至。
去鎮上的路上,葉以舒帶着豆苗走在葉正坤跟施蒲柳的前面。
施蒲柳慢慢放緩步調,輕輕扯了扯葉正坤的衣袖道:“他爹,哥兒跟着我們一起來了,那見媒婆的事……”
“到鎮上我們分開就是了。”葉正坤道。
葉以舒走了會兒聽不到後面的腳步聲,轉頭見他爹腦袋沖他娘那邊偏着,眼睛盯着他不知道在說什麼。
他看過去時兩口子動作一僵,同時沖他笑了笑。
葉以舒心裡一樂。
他爹娘是真不會藏事兒,什麼都寫在臉上。
“大哥哥,爹娘他們在商量什麼啊?怎麼不走了?”
葉以舒捏了捏他頭上的小揪揪,拎着小孩大步往前。“你管爹娘商量什麼,咱先去鎮上買米糕吃。”
“那我要吃三塊。”
“吃十塊都行。”
豐年鎮算不上繁華,一共就三條街。縱向一條,貫通兩條橫街。集市在入鎮的第一條橫街上,賣吃食的和賣衣服雜物各種東西的都在這一條街。
葉以舒猜到他爹娘有事情要辦,招呼了一聲,就帶着豆苗逛街去了。
施蒲柳有些緊張地握住葉正坤的手,道:“咱哥兒……是不是知道我們……”
“知道豈不是更好。說明哥兒也不是不情願。”葉正坤道。
施蒲柳點點頭,兩人先就近買了些東西,然後趕往媒人家。
臨近中秋,又是農忙快結束的時候,元媒婆這個時候正忙。
見施蒲柳夫妻二人來,立馬笑着将人迎進門。
元媒婆夫家姓元,做了媒人這行當,大夥兒漸漸都這麼叫起她來。
她住在鎮上,靠着一張嘴皮子牽線搭橋,手裡成了不少對,口碑好,所以賺錢不少。
她長相和善,眉如柳,面如銀盤,見人就帶三分笑。身形不胖不瘦,棗紅色的細棉布衣裙着身,頭戴絹花。
見了夫妻二人,張嘴就說道:“你們再不來,我都打算去你們下林村找人了。”
“哪裡哪裡,今日這不就來了。”施蒲柳趕忙道。
就怕媒婆找過去,他們在哥兒那裡就露餡兒了。
元媒婆今日約了好幾戶人家要談,所以也不耽擱。讓家裡小輩上了茶,便在夫妻二人的期盼中道:
“這人家啊,我挑了挑去也走了十來戶,你家哥兒相貌好,脾性直爽,倒也有幾家有那意向。”
“這頭一個嘛,是咱鎮上的,年歲也才二十出頭。家境殷實,上隻有一位老人,不過……”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些,“就是前頭那個成婚一年就去了。”
施蒲柳捏了把袖子,二婚的指定不行。
元媒婆見夫妻倆眼裡沒相上,又道:“再一個也是鎮上的,那錢家糧鋪可知?”
“就是那糧鋪管事家的兒子,性格老實,又受家中看中跟着他爹在學管鋪子的事兒,就是……體格好些。”
“體格好些……”那不就是胖!
不成不成。
夫妻倆兩雙眸子緊盯着元媒婆,說了有幾家,總不能隻有這兩家。
“相不中?”元媒婆和善笑問,眼角的皺紋淺淺幾條。
施蒲柳跟人來往不多,開口有些忐忑。但想到自家哥兒未來,她還是道:“我家哥兒也不求什麼頂頂好的家财,隻求尋個真心人。元姐姐,你再給說說可還有其他?”
元媒婆甩着帕子擋着嘴巴一笑,道:“我就知你們相不中。我見過你家哥兒,模樣可漂亮得緊。”
“但也說實話,真敢跟我開口說這個媒的,沒幾家人。”見夫妻二人被他話勾得面上忐忑,眉毛擰成結,她立馬換了笑臉,有幾分得意道,“但這一家嘛,你們可以細細琢磨。”
“哪家?”夫妻二人打起了精神。
“可知你們隔壁村有個宋大夫,就他家。”
施蒲柳一個激動,緊緊抓住自個兒男人的手。疼得葉正坤一激靈,雙目圓睜,忙着追問:“是上竹村宋枕錦宋大夫家?”
“可不是,就他家。”
元媒婆兩邊年輕人都見過,不論是那相貌、品行還是性格,都真真兒的合适。
“不過那邊找上我的是他爹,他家年前才進了個繼母,還帶着外頭生的兒子……我也是真想說成這一樁,要你們點頭,我就跟那邊說去。”
宋枕錦他夫妻倆都見過,一表人才,還會一門醫術。哥兒嫁去肯定吃穿是不愁。
當然,哥兒自己也有志氣,也能賺錢。
可那繼母繼子什麼的,他們還真不知。再有,提起宋這個姓,他們隐約覺得哪裡有點不對。
施蒲柳皺着眉頭想了想,想不出來。她還是帶着幾分慎重道:“好姐姐,你可知那宋家的繼母品性?那宋家,人家有如何?”
上竹村跟下林村隔着一座山,來往不密,他們也鮮少關注那些。
“這……我幫你們打聽打聽。”
“诶!那就先謝過老姐姐了。”
元媒婆高興,眉飛色舞地道:“那便是宋家了?其他兩家我給回絕了。”
“诶,先看看吧。”施蒲柳沒把話說死,宋大夫看着是個好的,但哥兒嫁過去不隻跟他,還得跟他一家子過日子。
要那邊繼母是個強勢的,哥兒那不就是換個地方吵吵鬧鬧過日子。施蒲柳是極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
但總的來說,以個人來看,宋大夫是樣樣都合适的。
隻他們回去,也得打聽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