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午,按照慣例,麻生雅貴這次出門前照舊問了文月霭要不要一起去找田茂尚太,不出意外的,被文月霭回絕了。
“放心吧,事情很快就結束了。”
聽到文月霭的話,對這件事情仍處于一知半解狀态的麻生雅貴穿鞋的動作頓了一下:“你已經全部知道了?”
擺了擺手,文月霭隻留下一句:“你也很快就會知道的。”
懷揣着滿腹疑問,麻生雅貴出門了。
當然,他沒有忘記約上高峰準星,不管怎麼說,他也不能把本次事件的提供人撇開,獨自一人去調查,這樣也太不識高低了。
考慮到富士日報股東失蹤這件事會引起媒體的關注,田茂家一定會被記者們頻頻騷擾,貿然上門可能會被拒之門外,麻生雅貴提前打電話過去說明了自己和高峰準星去拜訪的時間。
用的理由是交換連續失蹤案的情報。
處于恐懼中的田茂尚太立即同意了,而且态度很迫切。
田茂家位于世田谷區,是一座獨棟的别墅,麻生雅貴和高峰準星抵達門口時發現了房屋附近徘徊着一些想要捕捉些獨家新聞的記者。
看到這幅情景,麻生雅貴暗自慶幸了一下還好他提前與對方約好了,不然現在就要頭疼怎麼進去了。
站在挂着“田茂”門牌的鐵門前,高峰準星剛擡手準備按下門鈴的時候,大門打開了,裡面走出來了一個穿着一身黑衣,長相英俊,面色冷酷,看起來隻有十七八歲的少年,他的身後是一個身形高瘦,額前頭發遮住了右眼,穿着西裝的青年。
“如果沒問題的話就為我們準備一個房間,我們稍後會運送器材過來。”
“好的,那就麻煩你們了。”
送這兩人出門的管家看到了站在門外的麻生雅貴與高峰準星,将兩人請進了屋裡:“兩位就是高峰老師與麻生先生吧?請進。”
“剛才的是?”
轉頭看了一眼離去的兩人的背影,高峰準星問。
看到那一身黑衣,他想到了文月霭,文月霭也總是穿着一身黑。
“那兩位是澀谷psychic research的所長與助手,”田茂家的管家一邊為兩人帶路,一邊回答,“畢竟老爺和夫人遇到了那樣詭異的事情……”
“好了。”有一道聲音打斷了管家的話。
麻生雅貴和高峰準星循聲看過去,一個染着一頭黃發,左右兩隻耳朵上挂滿耳釘,穿着打扮很朋克的青年正坐在沙發上,雙手抱胸,審視他們兩人。
這就是田茂尚太。
“關于連續失蹤案,你們都知道什麼?”
沒有急着回答田茂尚太的問題,麻生雅貴和高峰準星都先快速觀察了一下這位田茂家的獨子。
養尊處優、被父母溺愛、性格自大、不懂禮數。現在情緒極其不穩定,恐懼、焦躁、不安,生怕下一個失蹤的人是自己,沒有半點對失蹤的父母的擔憂。
這是麻生雅貴和高峰準星共同的判斷。
還真是自私啊。
麻生雅貴想。
“到現在已經失蹤了5人,這5人其實相互之間是有關聯的對吧,”高峰準星坐在田茂尚太的對面,開口,“這其中的關聯你也知道,而且,你也是其中的一員,對吧?不過,這一點,你沒有告訴剛才來的澀谷psychic research的人。”
聽了高峰準星的話,田茂尚太的表情立馬變了,坐姿也不再像是一開始那般悠閑:“你在說什麼啊?!我是因為你們說要交流失蹤案的情報才同意你們進來的,不是為了聽你們這種毫無根據的猜測!”
不僅自私,還不太聰明。
麻生雅貴都有些同情田茂夫婦了,唯一的一個接班人,培養成了這副樣子。
“7年前。也許聽到這個關鍵詞您會有點印象?”麻生雅貴說。
“夠了!”田茂尚太猛地站了起來,“我還以為你們能帶來點什麼有用的信息,如果隻是為了說一些中傷的話,你們現在就可以離開了!”
中傷?
聽到這個詞,麻生雅貴都笑了,他和高峰準星從進門到現在從來都沒說過關于田茂家一點不好的話,如果田茂尚太不是心裡有鬼,是說不出這樣的話的。
不過,如果田茂尚太是這樣的性格,那他對從對方嘴裡撬出七年前發生了什麼事的把握就更大了。
歎了口氣,麻生雅貴說:“田茂先生,我認為您不需要對我們有這麼大的敵意,高峰老師的朋友五島史裕先生也失蹤了,我們調查了一下,失蹤的人或多或少都與您的父母有一些聯系,所以,我認為,五島史裕的失蹤是受了您家的牽連。”
“你是什麼意思?是說那個記者的失蹤都怪我了?!”田茂尚太冷笑了一聲,“說什麼記者的正義,結果還是嫌錢不夠多嘛!”
果然,田茂尚太認識五島史裕。
和麻生雅貴對視了一眼,高峰準星追問:“五島他做了什麼?”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田茂尚太像是鋸了嘴的葫蘆一樣,将自己摔回了沙發裡。
“我們已經将所知道的情報和猜測都告訴您了,您是否應該坦誠一些呢?七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麻生雅貴看着田茂尚太有些意動的表情,壓上了最後一塊砝碼,“如果弄清了這一切,或許我們可以找到失蹤的人,想辦法結束這次的事情?”
聽到麻生雅貴的話,高峰準星不禁以眼角的餘光看了對方一眼。
據文月霭所說,五島史裕已經死了,他不覺得文月霭的判斷會出錯,但為什麼麻生雅貴要這麼騙田茂尚太呢?
不,也許沒有欺騙。
高峰準星又仔細想了想,麻生雅貴隻是在誤導田茂尚太,想讓田茂尚太說出當年的真相。
畢竟麻生雅貴又沒有說一定會找到失蹤的人,也沒有說失蹤的人還活着。
猶豫了好久,田茂尚太揮退管家,緩緩說:“……我知道了,七年前……”
在麻生雅貴進入田茂家的時候,文月霭搭乘着出租車,來到了目的地。
站在一座老舊的二層簡易公寓前,文月霭看到了一個男人,這個男人瘦如枯槁,隻有一隻眼睛,面容蒼老憔悴,手指黝黑粗糙,上面遍布着新舊不一的傷口,看起來非常落魄。
他此時正拿着一張報紙,在公寓的公共信箱邊上手舞足蹈。
“活該!活該!哈哈哈哈哈!嘻嘻嘻……呵呵、哈哈哈……還差一個……還、還差一個……”
他瘋瘋癫癫的樣子讓過路人紛紛移開視線并加快了腳步。
看着這個男人的樣子,文月霭想起了自己拿起高峰準星帶來的照片時看到的畫面。
在某個深夜裡,疾馳的跑車撞死了一對正在過人行橫線的母子,目睹了這一幕的有三人,其中一人就是五島史裕。
因為這條路段上沒有監控,肇事者的父母為了不讓肇事者坐牢,收買了這三名目擊者,讓他們做了僞證,說是死者不遵守交通規則在先,肇事者并無主觀故意,所以這起交通事故就以田茂家象征性給了受害人家庭一些經濟補償而結束了。
那對母子的家人,正是這個男人。
“潤子才不會違反交通規則!明明、明明之前才通過電話的……潤子挂電話前還在說‘要過綠燈了,先挂電話’!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男人痛苦的哀嚎聲讓聽者深切地感受到了他的絕望和無助,他想證明自己的妻兒沒有違反交通規則,想把肇事者送進監獄獲得應有的懲罰,但是被收買的三名目擊者并不打算改變自己的證言,沒有門路的男人隻好求助于神鬼。
厭勝之術、巫蠱娃娃、詛咒草人……他嘗試了所有他能找到的詛咒方法,并且七年如一日地堅持着。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文月霭都無法相信一個普通的人類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僅僅憑借自己内心龐大的執念與憎恨,就可以讓一個怪異誕生。
雖然這個怪異的規則很簡陋。
隻要獨自在夜晚開車就會被帶到一條無盡的公路上去,在那條公路上,一旦下車就會永遠消失。
這是隻針對當年參與了那起事件的六人的怪異。
“還差一個、還差一個……”
突然,男人注意到了站在路邊,穿着一身黑,戴着帽子和口罩文月霭。
“你是誰?是來阻止我的嗎?”
男人的目光很兇惡,仿佛隻要文月霭說出肯定的回答就會撲上來狠狠撕咬他。
“我可沒有這個興趣。”文月霭說,“我隻是想告訴你,照現在的發展,你最想報複的那個人,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在晚上出門了。”